“卿雲只想知道他的安危，並不一定要進鳳族之內看的。”卿雲從蒲團上起身，對道長恭敬的行禮。“望道長爲卿雲解惑。”
“解何惑？”
卿雲想問的其實很多，但她決定先從簡單的問起。“他爲何還會記得我？”
“萬事無定論無絕對，有涅槃之火能燒盡的，自然就有燒不盡的。”
“燒不盡可對他身體性命、仙力功法有礙？”
“無法通過鳳族少族長考驗，就無法獲得鳳族族長特有的功法。”
卿雲本鬆了口氣，但想着也不好太過竊喜，只好正色道：“不能當族長，做長老亦可爲族中出力，性命仙力無損就好。”
道長很少如今日這般盯着卿雲看，卿雲因此有些緊張，但她還是鼓起勇氣繼續問到：“道長認爲，他如今是芷陽還是彩雲？”
“你心中可有定論？”
卿雲沉默了，那十六個字確實更像芷陽的口吻。但距離自己上次與彩雲相見已經過去太久，長大後的彩雲是否也會變得和芷陽相似，卿雲無法知道。
“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你對洪荒諸事都能拿得起放得下，爲何對芷陽卻不能？”道長的聲音依舊平靜如水。
“芷陽於我，是黑暗世界裏的一輪皎皎圓月，是乾涸大地上的一泓甘冽清泉。我的身體髮膚、仙力功法皆承自父母，但卻是芷陽助我在數萬年的孤寂之中走了過來。他於我不單是男女情愛，更甚於親人。”
“你之餘他如何？”
“與我一樣。”
“若他真習得寂滅之道，身負傾天覆地之能，你當如何？”
“芷陽不會那樣的！他心性純淨，品行高潔。”卿雲的反駁脫口而出，半晌之後又補充到：“彩雲也不會的，他雖然相比芷陽驕矜一些，但心性品行與芷陽無二。”
“若有不平之事引他們心性失寧，真要傾天覆地，你當如何？”
這是卿雲從未預設過，也不敢預設的場景，她該當如何？她能如何？長久的沉默後，卿雲終於開口。
“卿雲有兩件事情懇求道長。”
“道長所說的情況，我認爲可以分爲兩種。其一，他們心性失寧後若我未身隕，我必然盡全力安撫淨化，若安撫淨化不成，我願與他們共赴忘川。他們本心並不想如此，所以不論當時情形如何，我都不會放棄他們，讓他們感覺到孤獨。”
卿雲附身一拜：“若如此，懇請道長照拂鏡湖生靈。五花海內白龍一族有我兩位族兄，若他們願意可一同在長居鏡湖。”
“其二，他們的心性失寧若是因我身隕而起，我可在道長這裏留鏡水玉牌，屆時請道長將鏡水玉牌交給他們。我會在鏡水玉牌裏勸他們心緒歸寧，若不成請道長出手製止，這洪荒縱有千般的壞，但更有萬般的好。”
道長揮手讓俯身再拜的卿雲起身，有些無奈的問到：“渡人者先渡己。你所做所想，爲何樁樁件件都是奔着自己身隕的結果去的？”
卿雲再次頓住，片刻之後有些遲疑的說到：“因爲卿雲自知身負天道責任，終有一天是要以身殉道的。”
卿雲似乎看到道長的嘴角有一絲抽動，“你如何得知身負天道責任就一定要以身殉道？”
“我的母親微瀾便是如此。道長想必也知道，我的天道責任便是承襲自母親的淨化之責，一旦洪荒紛爭再起需要淨化的怨氣何其之多，以我如今的能力只怕是獻祭了自身都淨化不完。”
“你不是已經在探索生機之道了嗎？”
“生機之道？”
“你可知爲了互相制衡，能被感悟到的大道準則都是相伴的，開天大劫時虛無與豐盈伴生，龍漢大劫時造育與殺戮伴生。如果寂滅大道能被感悟，那麼生機大道也會隨之伴生。”
這不是卿雲能瞬時接受和理解的，她呆呆的消化了半晌，問了一些有些癡傻的問題：“爲什麼是他和我？”
話一出口她感覺到了不對，但也只能慌亂解釋：“不是，我的意思是洪荒之內人人都想追尋大道。即使要有大道被感悟，爲何一定會是寂滅大道與生機大道？追尋這兩個大道的人想必也不在少數，我們兩個雙雙成功的概率有多少？”
“天道玄妙，不是你我兩人言語一番便可參透的。”道長覺得自己今日說的話已經嚴重超額，決定快速收尾。
“我只與你說三句話。其一，如論那隻鳳凰結果如何，都是他自己的選擇，你應平常心處之。”
卿雲點頭，這個道理她是懂的。
“其二，踐行天命責任，守護是目的，能力是手段，身隕卻不一定是結果。”
卿雲有些怔仲，但還是點頭。
“其三，現在的事實是那隻鳳凰已經在用鳳族之術修習寂滅之道，如果他能夠成功，洪荒內必然有人會修成生機之道。”
卿雲沉浸在道長的話語中，甚至忘記了點頭，但道長卻說完就走。
玉虛宮正殿中只剩下卿雲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