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前有實驗員來高迪亞城嗎，有實驗報告嗎？”金色的眸光一閃。
“有。”p19很快調出了幾份記錄。
第一份記錄裏，實驗員詳細地描述了自己是如何混入高迪亞城的。這裏的居民分爲三類，第一類是士兵，守護外城和皇宮，體格健壯，身高和體重都超過一百九十。
士兵的唯一使命就是保護女王，不惜一切代價，包括他們的生命。
第二類是工人，幾乎全是女性，她們最主要的任務是培育和種植各種果樹，監控果園的空氣溫溼度、光照強度、土壤溫溼度和酸鹼性，還要定期施肥和隨時殺蟲。
這裏的害蟲體型很大，約小臂那麼長的軀幹上佈滿灰斑，還有翅膀，需要工人用蠻力撲殺。
阿司瞥了眼畫面中的大蟲子，胸中一陣翻騰，差點把營養液嘔吐出來，灰星上沒見過這麼醜的生物。
第三類是女王夫婿候選人，都是外貌俊美的男性，體型穠纖合度，年齡在二十歲上下。
這種人一般都不需要勞動，嬌生慣養，但如果在擇偶期沒有被女王挑中，就必須離開高迪亞城，去別的王國競選他國女王的夫婿。
他們一旦超過了三十歲，還沒有被任何女王選作夫婿，就會被士兵開膛破肚，丟進花田裏充當肥料。
那個實驗員假扮成士兵，混入了皇宮守衛隊，進去沒多久，在一次活動中不小心踩到前前任女王的裙裾，被處以死刑。
實驗員在機器人的幫助下，逃出了火一星球，就再也沒申請回去過。
另外幾個實驗員的命運也不比他好多少，高迪亞城是一個等級森嚴，秩序嚴明的王國，女王的地位高於一切，稍有違逆，就會被處以斬首。
實驗員一靠近女王，就會發生不幸。
其中有一個實驗員冒充夫婿候選人，中途記錄記到一半就斷了，後來他寧可回灰星研究所領了處罰，死活不願說出他到底經歷過什麼。
所以火一星球被稱爲實驗員的噩夢試驗場。
阿司打開研究所的文檔時，看見了實驗員偷偷留下的小字備註，可惜來不及了，木三的失敗經歷讓他不能撤銷自己的指令。
“這個國家裏，只有女王能夠生育？”詫異地，這是什麼奇葩的基因構成。
“是。”p19肯定了。
女王的第十三對染色體異於尋常，強大的體質和平民完全不同。
“那其他女性呢？”
“她們的卵巢不具備產生配子的功能，多數會慢慢萎縮，雌激素不足，終身忙於勞作，壽命比較短。”
阿司看了一眼數據，“高迪亞城的平均壽命是六十歲。”對比木三的原人而言，壽命提升了百分之五十。
“女王可以活到一百二十歲。”p19補充道，“這裏的男性佔比略高一點，加上勞動量低，他們的平均壽命大約在八十歲。”
平均數真的害死人，阿司只能怪自己當時一時心血來潮，事已至此，來都來了，“研究一下方案吧。”
他甚至認真考慮了一下之前p19關於更換實驗對象性別的提議，但在火一星球不具備可操作性。
這裏的男性眼中只有女王一個異性，他不可能扮成女王半夜去採花。
p19問，“還要參考地球人的資料庫嗎？”。
“不！”斷然拒絕，“女王選擇伴侶時有什麼偏好？”
“唔，是依靠一種叫信息素的東西。”
這種信息素是一種特殊的散發體外的激素，只有火一星球的原人才具備，而且不是每個人都有。
女性中只有女王擁有信息素，在她的身上有一種引誘腺體，產生的信息素除了可以控制男性服從自己，還會抑制所產下女嬰的生育因子，令她們終身不育。
只有當女王自身的腺體衰減，纔會誕下下一任女王。
而男性中只有夫婿候選人才具有信息素，他們體內存在一種特殊的雄烯酮，由汗水中散出體外。
成熟後的女王，大腦中的雌烯酮會尋找匹配的氣味，產生□□衝動，而挑選出的夫婿的睾固酮素從□□散出的信息素，可幫助女王排出多個卵子。
被選中的女王夫婿，是一具生育機器，直到女王對他的信息素無感的那一天，就會被趕出皇宮，挑選下一任夫婿。
記錄裏大致是這樣描述的。
阿司舒開眉宇，“有辦法了。”
機器能夠很容易算出信息素的化學組成式和濃度，只要製成特製香水，在他見女王時，提前噴在身上。
高迪亞城歷代女王的基因在研究所都存着原始備份，愛情因子從未被檢測出來。
“愛情因子到底是什麼鬼。”阿司低聲咒罵了一句，這東西在資料庫裏就是鬼魂一樣的存在。
沒有任何公式，也沒有任何假設和驗證的愛情，傳說中伊甸園的金蘋果，吸引着數百萬年前的野人爭相爭奪。
討論了半天，方案沒有任何進展。這時小安回到了駕駛艙，它已經把女嬰成功地哄睡了，見阿司的情緒波動很明顯，忍不住開口道，
“阿司，你沒有性激素。”新人類不會產生生理衝動，男性無法溢出考珀液，女性產生不了巴託林腺液。未來的人類必然無性繁殖，性行爲就失去了功能上的意義。
況且研究所有一條規定，實驗員決不可在試驗場留下生物後代，包括克隆體，否則會喪失留存基因的資格。
“怎麼？”
“所以你也不會受到女王信息素的影響。”
p19對機器人夥伴的訊息恍然頓悟，“阿司，你只要讓女王先對你產生興趣，再用人工的信息素令她發情，順序很重要。如果女王的生物指針波動間隔的時間很短，唔，比系統可以捕捉到的差異快一點，可能就會被系統判定爲愛情因子。”
阿司擡頭盯着兩個機器腦袋，“我怎麼讓她對我產生興趣？”
他不是一塊甜品，也不是一杯飲料。
“咳咳。”機械師阿吉倚在艙門口，他已經聽了很久，好奇地問，“什麼叫產生興趣？”
“就是類似正負極電子相互吸引。”p19說。
“那不就是互爲相反？”
阿司思索了一下他隨口說出的話，頗有啓發，原人女性的基因和男性基因只不過差了一個性染色體而已。
“會不會女王被吸引的男性，和她擁有重合度極高的染色體？”
電腦給出答案：和女王染色體最相似的男性，是女王的父親，百分之五十的基因重合。
阿司搖頭，“不，這不是最高的。”
隨後指揮電腦，“把女王體內的性染色體置換，演算出如果她出生爲男性的情形。”
22/23，這纔是最高的重合度。
機器調出基因庫裏的女王數據，開始建模，屏幕顯示大約需要十五個小時完成推演和模擬人生。
阿司伸了一個懶腰，眼角的餘光看見一個圓滾滾的生物從艙門外爬了進來。小安貼心地在她的手掌套上襪子，防止滑倒。
“麼麼！”小女嬰奶聲奶氣地，黑眼珠緊緊地鎖定了指揮官。
阿司轉過身，滿臉晦氣，“小安，把它弄走。”
“她是女性。”小安糾正他，“你不應該用它代稱。”
“弄走……她。”
“可是她很喜歡你啊，你看她總喜歡到你身旁來。”小安遺憾地，這個女嬰雖然不拒絕和機器人一起玩，但是天性還是讓她更喜歡有體溫的人類。
“喜歡？”阿司的臉色陡然煞白，“這是什麼？”
p19解釋，“小安讓我查詢過地球人資料庫，其實雛鳥效應只是解釋了她需要有人餵食，更多的是一種心理機制，地球人稱之爲喜歡。”
“喜歡有一定概率升級到愛情，也可能不會，似乎沒有必然關聯，但有無限可能。”
“把她，給我弄走。”指揮官的臉由白轉爲灰白。
小安看着阿司，非常擔心，“你是不是需要補充營養液了？”
p19語出驚人，“阿司，之前幾次實驗失敗，會不會是因爲你和女性的接觸太少，所以無法執行方案。”
在飛來的航程，它覆盤過木三上的方案，沒有發現任何bug，如果問題不是出在實驗對象身上，實驗員犯錯的概率相當高。
阿司扶着椅子站了起來，毫不留情地離開了駕駛艙。
他真後悔自己曾將小安的原子腦修改了機器人三大法則。
灰星上的機器人遵守着三大法則：
第一，機器人絕不可傷害灰星人，並且要保護灰星人的生命安全。第二，除非違反第一法則，機器人必須服從灰星人的命令。第三，在不違反第一及第二法則的情況下，機器人必須保護自己。
小安是一個機器人殘次品，原本應該銷燬的，但那是因爲阿司導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