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啓動不久,光芒唰地涌了進來,血肉模糊的屍體一下子暴露在所有人眼前。
看着這血淋淋的事實,任逸倒吸一口冷氣,意識到不管對方是降臨者還是人類,自己與他的交手從此刻正式開始。
這就意味着,同樣的事情還會再次發生。
必須要找到詭異發生的機制纔行。
任逸道,“所有人時刻關注身邊動向,找個會開車的接手我的車,接下來,我全程跟你們乘坐同一輛車,確保你們每一個都在我觀察範圍之內。”
任逸挨着融化的屍體坐下,剩下的人仍舊瑟縮在其他三個角落,握着護欄發抖,巨大的蒙着黑布的石頭矗立在車斗中間,更將氣氛壓抑到極點。
“我……我覺得有點想吐。”剛纔緊挨着老許屍體的小猴哆嗦着拍了拍任逸的胳膊,面色很差。
大家還是很怕,此時沒人敢挨着他坐。
任逸看了一眼,老許融化的血肉都黏在他衣服上了。
“前面有個休息點,”司機通過對講與任逸商量道,“要不……停一下?”
車裏有具認識的人的屍體,確實每個人都很不舒服。
任逸看了一圈大家的表情,“行。都去方便一下。上車以後就專心趕路,在天黑之前就不再停車了。”
說罷,他皺眉看了一眼手錶,神色逐漸凝重起來。
現在已經是下午4:25了,暮色開始四合。
如果,這詭異的死亡真的跟光線有關的話……
“梁經理……待會路過休息點的時候,得停一下車。”老李接過對講機,撥通了前面那輛車的頻道,點頭哈腰。
“懶驢上磨屎尿多。”梁崇博在那頭罵道。
過了不久,前方千篇一律的荒廢道路上逐漸出現房屋的痕跡,土路驟然廣闊起來,四五條從不同方向延伸出來的車轍向着這裏匯合。
前方一個巨大的鐵招牌矗立在路邊,已經風化得看不出原本的顏色,上面一遍又一遍用紅油漆描着,“停車、加油、快餐”,以及貼滿各式各樣的小廣告。招牌後是用鐵柵欄圈起來的一大片空地,裏面有破舊的小商店、水泥砌成的廁所、帆布支起來的遮陽棚……幾個人在棚子底下坐着,院裏已經停了幾輛大車。
平板貨車打了轉向,向着空地駛去。
“先把老許的屍體掩埋了,再集體去廁所。所有人別離開我的視線。”任逸道。
工人們沉默而驚恐地從車後拿出自己的工具,在路旁的荒草裏開始刨坑。
沾了一身屍液的小猴走到旁邊的水池,拖出那條掛在龍頭上纏着鐵絲的塑膠水管,對旁邊站着抽菸的孫來旺道。
“幫我拿着水管?”
孫來旺看了他一眼,繼續叼着煙,空着的右手提起水管。
呲呲——
水壓不穩的聲音斷斷續續噴出來。
小猴脫下外套,嘩嘩撩着水,往臉上潑。
任逸聽見聲音,有些擔憂地往那看了一眼,看了半天無事發生,又趕緊轉過頭去看正在掩埋老許的大批人馬。
唉,哪邊都不敢放鬆。
“怎麼現在停下來休息?”梁崇博顛着肚子,很是不耐煩地走過來。
“老許死了,”李猛扔下鎬頭,指着坑裏觸目驚心的屍體道,“你還懷疑小王逃跑,他就是出事了!這下你怎麼解釋?”
“這、這跟我有什麼關係?”梁崇博瞪大了雙眼,“行走在荒野,遇上危險很正常!你們第一天出來混啊?他們慘死我也不想的,可我有什麼辦法!你不能什麼都怪到我身上吧!”
老李反駁,“如果不是你非要弄這石頭……”
“跟石頭有什麼關係?是石頭害了他嗎!”梁崇博跑到貨車圍欄旁邊,激動地咣咣敲着,“我是最早發現石頭的,可這一路我不是活得好好的嗎!他倆倒黴而已,怎麼能怪石頭?”
氣氛瞬間陷入僵局。
“要我看,問題出在荒野上啊!咱們快點把東西運到,進了城,不就沒事了嗎?”梁崇博一臉苦口婆心的樣子,“咱們在這裏吵架,又吵不出結果,不是白白浪費時間嗎?”
“這……”工人們說不過他,七拐八繞的,剛纔的激憤逐漸化爲猶豫。
突然。
“啊!救命!救命啊啊!”
一聲淒厲的嘶號劃破上空,一條膠皮水管凌空飛揚,像一條失去束縛的蛇,飛舞着劃過上空,水花飛濺,又無力地垂了下來。
呲呲——
斷斷續續的水流依舊噴灑。
剛纔還在幫小猴捏着水管的孫來旺跌倒在地,口齒不清地哭號,兩隻手撐着地,用盡全力爬着後退。
他的雙眼瞪到極限,眼珠驚恐地顫抖。
“怎麼了!”
任逸大吼,扔下菸頭衝了過去。
剛跑過去,他就感到撲面而來一股滾燙的熱氣。
裝卸工小猴仰面倒在地上,雙眼圓睜,渾身腫脹,皮膚呈現一種鮮紅的顏色。
熱氣就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白氣蒸騰,就像剛從熱鍋中端出來一般。
空氣中,逐漸瀰漫開一股讓所有人都很反胃的熟肉香。
“這,這是……燙熟了?”任逸喃喃。
孫來旺難以置信地睜大雙眼,瘋狂後退,隨後再也承受不住這巨大的衝擊感,大吼一聲踉踉蹌蹌爬起,轉身就跑。
“快攔住,誰都不能跑散!”
任逸吼道,一羣裝卸工慌忙衝了上去,在不遠處捉住了孫來旺,幾人廝打着滾作一團。
“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不是我乾的啊啊啊!”
孫來旺已經嚇到崩潰,不停咆哮着,正赤紅這一雙眼睛跟衆人肉搏,力氣出奇得大。
任逸獨自蹲在滾燙的屍體邊,眉頭緊緊擰了起來。
這情況可不妙。現在眼睜睜死了兩個人,他卻毫無頭緒。
“事情又是突然發生的,沒有任何徵兆。而且慘劇在瞬間完成。”
任逸伸出手,捏住了還在地上噴涌的水管。
他伸出手,水是涼的,甚至很冰。這點,孫來旺也應該可以證明。他當時捏着水管,如果裏面流出的是開水,最先感覺到燙傷的應該是他。
況且,這水管水流不大,一瞬間將個大活人燙得熟透,應該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