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去羽織,她的腹部光潔如舊。
除了——
只剩半截的上衣。
卡卡西:“……”
八彌:“……”
八彌:“這是潮流。”
卡卡西有點後悔。
如果當時死活攔着她不讓她走忍者之路就好了。
他怎麼就,沒狠下心呢?
不聞不問,是他最大的讓步。
想學醫療忍術,就拜那位三忍之一的綱手大人爲師。至於過程如何,他一概不管。
他從靜音那裏聽說過綱手的訓練方式——不死就行。
受再重的傷,醫好了繼續訓練。
何況她的身體不需要治療。
綱手說:“她是天生的醫療忍者。”
不需要百豪,不需要陰封印。
天生的、純粹的、爲救人而生的忍者。
卡卡西並不高興。
不死不滅,救苦救難。
可是她的苦難呢?
一粒粒塵埃落在她肩上。從未隨風而散,只是鑽進了她的皮肉,深深融進這幅軀體中去。
他嘆氣。
這個家裏有他一個趟着血海一路走來,還不夠嗎?
靜音安慰道:“雖然會喫些苦頭,但是這孩子有一天一定會成長爲可靠的忍者的。”
啊……又來了。
成長。
可靠。
不需要。
八彌不需要那些。
她只需要有他保護就可以了。
只要永遠在他身邊,就可以了。
“卡卡西,鳴人和小櫻還有比賽吧,不回去真的好嗎?”
剛剛被從頭到尾檢查了一遍後送進病房的八彌百無聊賴,靠在牀頭,望着天花板問道。
卡卡西邊削蘋果邊道:“已經交代凱他們幫忙看着了。”
“但是,還是有點放心不下啊。萬一遇上難應付的傢伙怎麼辦啊……”
少女半是擔憂半是抱怨,最後扭過頭望着他道:“還是有你在那邊比較好吧。”
放心不下。
他唯一放心不下的只有八彌。
他想起醫生憂心忡忡地指着檢測儀,指責道:“就算是忍者,也不能放手不管吧——這孩子能活着已經是奇蹟了!居然拒絕進一步治療,真不知道你們怎麼想的……忍者也不是工具吧,何況她纔多大……”
糟糕的情況。
卡卡西卻明白,還有更糟的時候。
還有更接近死亡的時刻。
卡卡西放下蘋果,幽幽道:“我只關心你。”
“做老師,是我的任務;照顧你,是我的請求。”
在八彌反應過來之前,卡卡西已經笑着摸了摸她的頭,幾乎是用哄的語氣跟她說着話:“但是,現在確實不得不處理一件事。乖乖在這裏等我回來,好嗎?”
八彌懵懵地點點頭。
門被拉上的同時,一隻烏鴉落在她的手腕上。
八彌笑起來:“鼬哥哥,你看過佐助了?”
烏鴉在她手上跳了跳,飛到空中化爲人形。
“他沒事。”鼬在卡卡西剛纔坐着的凳子上坐下,他看了眼門口的方向,忽然低笑一聲,道:“卡卡西前輩還是老樣子。”
鼬只是笑。
卡卡西要去做什麼,他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八彌身邊是有暗部監視的。
二十四小時,不眠不休。
自從那年南賀川一夕之間化爲廢墟,高層終於意識到她的危險性,圍繞是殺是關討論了三天三夜。
最後的結果是一刻不停的監視。
至於他那位前輩是怎麼向三代火影大人爭取來這樣的處理結果的,鼬不在乎。
因爲卡卡西明顯對這一結局並不滿意。
他怎麼可能接受八彌終日活在他人的陰影下。
但是,不得不妥協。
雙方的妥協,雙方的怨念。
八彌本人對此一無所知。
但卡卡西很清楚。
即使那場考試之中,也有暗部的人在。
甚至於——根。
爲什麼不出手?
爲什麼不報告?
爲什麼冷眼旁觀她在生死邊緣苦苦掙扎?
是不是她死了,他們反而會鬆一口氣?
卡卡西不會放任這些人的惡意將八彌包裹。
他選擇了最簡單、也是最直接的做法。
忍者的做法。
暗部的做法。
現在的話,還來得及把一切都推到那個不該出現在木葉的人身上。
鼬周身的氣息一變,突然凌冽起來。
“看來打擾到你了,鼬。難得的獨處,我這樣突然插一腳進來,一定很惹人厭吧。”
來人自牆壁中顯現脫出。
大蛇丸。
“待在那裏,不要再靠近了。”鼬冷聲警告。
大蛇丸笑道:“我知道了。我只是來看看可愛的弟子恢復得如何,別那麼警惕。”
八彌皺眉:“誰是你的弟子!”
哪有老師當着人面把學生捅個對穿的?
她不要臉的嗎!
大蛇丸對鼬道:“卡卡西把她寵得太過了,她最開始的時候脾氣沒這麼大吧,不是嗎?”
鼬沒搭話——再大的脾氣,又不是針對他來的。
想拉他下水,門都沒有。
“別生氣了,小八彌。我只是好奇新的術式能不能剋制你。那個時候,我把它打入你的體內了。你不是認識一個白眼小子嗎?讓他來看的話,能看得一清二楚——你的每一條經脈上都纏着咒文。不過效果比我想得差得太遠了,你的身體,絕對不是……”
“夠了。”鼬打斷他,猩紅的寫輪眼浮現出來,“你該離開了。”
大蛇丸陰惻惻地笑了幾聲。
“期待下次見面。”
他留下這句話,消失在病房內。
八彌撐着臉,淡淡道:“真是個討厭的傢伙。”
鼬垂着眼。
究竟是誰怕聽到大蛇丸的推論?
他道:“不要再想你是什麼人了,不要再在乎那些事了。”
無理的要求。鼬很清楚即使有人該說這句話,也不是他。
可他一定要說。
八彌輕笑:“我知道我是什麼人。”
“我是旗木八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