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醫館看起來頗有年頭,倒是有些仙風道骨的意思,兩人這是在後堂,面前的是個花白鬍子的老醫師。

    這老醫師頭都沒有擡,只拆了餘亦手上的繃帶,掰開仔細看了看傷口。

    那匕首留下的傷口很深,肉被撐開,餘亦眉頭都沒皺一下。

    但老醫師這動作看在鹿門月眼裏卻是讓她雙腿發軟,直接伸手扶住了面前的桌子。

    “別看!”

    餘亦察覺到她的小動作,一偏頭就看見她那張發白的臉,便將手抽了回來背到身後。

    那老醫師擡起頭,有些渾濁的眼睛打量着眼前的餘亦,突的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眼神灼灼,嫌棄道:“我就說這毒好久不見了,餘小子,是你啊!”

    “老先生,這毒……”

    鹿門月一瞧兩人是認識的,但這老醫師又一臉嫌棄的樣子,忙轉移了話題。

    老醫師這纔看了一眼鹿門月。

    “哎!小姑娘都這麼大了?快坐下!伸出手來我給你摸摸脈!”

    鹿門月雖然一頭霧水,見餘亦衝她點點頭,還是乖乖的坐下了。

    只見那老醫師看看鹿門月又看看餘亦,小聲道:“不行?”

    鹿門月沒聽清,餘亦倒是聽清了,瞬間黑了一張臉。

    那老醫師又拉過餘亦的手,好半天才嫌棄道:“憋着不好!裝什麼矜持!”

    餘亦心道這人還是這麼不正經。

    生怕他再說出什麼石破天驚的話,便直接道:“你能不能看,不能看我換一家!”

    “能能能,脾氣還是老樣子!”老醫師嘴裏一邊唸叨一邊開了方子給了小藥童,“別到處找人打架,短時間不能動內力。”

    “囉嗦!”餘亦說完將鹿門月打橫抱起,放到內室的牀上,“看看她的腳踝。”

    鹿門月對雖然知道他是好心,斟酌了半晌還是開了口,“餘先生,都不用不趕時間了,我自己可以挪動的,不該總讓你麻煩。”

    “哦!”

    餘亦心下不是滋味,心想這是什麼人間疾苦,自己的媳婦自己還不能抱了。

    餘將軍開始計劃怎麼跟媳婦坦白身份。本來是想讓她自己發現的,現在看來倒是自己把自己的路給堵死了。

    他現在若說自己是餘亦,媳婦會不會覺得自己在戲弄她?生氣自己第一時間沒坦白?

    餘將軍想想慫了,早知道他就該第一時間抱住媳婦,拼命的傾訴思念,就不信她不認自己。

    那老醫師一聽這話,腦補了一場糾葛多年你追我逃的大戲。

    但是怎麼琢磨都覺得情節不太對,便把餘亦攔在了外面,低聲問道:“咋?當年沒追上?”

    “小看誰呢,小崽子都能上戰場了!”

    自己把人拐回家直接成親洞房了好不好。

    “吹牛呢?”老醫師上上下下打量着他,“都快憋出毛病了!”

    餘亦懶得理他,“我這不是成親之後就上戰場,昨天剛回來,發現她不認識我了!”

    他這才發覺不對,“你都能認出我,她爲什麼不能?”

    那老醫師驚訝了好半天,突然大笑起來,直接進了內室,獨留餘將軍一人沉默。

    “包紮的挺好的,別活動,每天就按餘小子這個標準換藥就行!”

    老醫師一瞧這個力道,就知道不是鹿門月能包紮成的,想着再幫這傻小子一把。

    兩人出了醫館便朝着客棧走去,餘亦牽着烏雲踏雪。

    鹿門月坐在馬上,兩人具是容貌出衆,再加上一匹良駒,路過的人都忍不住多看兩眼。

    餘亦心下不悅,停在路邊買了一頂帷帽遞給她。

    “既然抱上去,必然又需要抱下來。若是夫人覺得不妥,就帶上這個。”

    鹿門月失笑,心想人多了這餘先生倒是知道男女之防了,既坦蕩又心細,便伸手接過了帷帽戴好。

    “多謝餘先生!”

    兩人朝着西子湖畔走去,鹿門月這個社牛定然不會讓氣氛冷場,跟餘亦講起了這西子湖的典故。

    餘亦聽得很認真,但是興致不高。自家夫人這會兒瞧着能說會道的,也只是爲了讓他這個萍水相逢的人不覺冷場而已。

    烏雲踏雪突然停了下來。

    餘亦在路邊挑了個雅緻的茶亭,雙手掐腰直接將人抱了下來。

    “夫人應該需要喝杯茶!”

    鹿門月這才覺得口乾舌燥。

    烏雲踏雪很是靈性,甩尾去了湖邊的草叢中。

    “若是累了,就不用講那麼多話。”

    茶亭的茶來的很快,餘亦用手背試了溫度,放在了鹿門月的身前。

    “餘先生不喜歡聽?”

    鹿門月愣了愣,對自己的社牛屬性產生了懷疑。

    “喜歡!但是夫人不用遷就我,累了就不說話,也沒關係。”

    鹿門月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激盪之後便是熨帖。

    不管是以前的社畜還是現在的將軍夫人,人人都覺得她長袖善舞,八面玲瓏,日日搭好了臺子給她酬酢用。卻不知道她這人本是披了一張假面,披久了,就像是自己也喜歡一樣。

    瞧着眼前的人放鬆下來,有了當年那莽撞小姑娘的影子,餘亦笑了笑,又要了一盤桂花糕推給她。

    他記得當初的小姑娘,極爲喜歡着杭州城的桂花糕。

    鹿門月填飽了肚子,腦子纔開始重新運轉,有了力氣去思考竹林的那場截殺。

    必然不是普通的劫財,就像是有預謀的截殺。

    她自認爲生意場上八面玲瓏,也沒有跟什麼人起過正面衝突,必然不會是生意場上的事情。

    算來算去,自己的身份除去與君衣的東家,就還剩一個將軍夫人。所以這些人是衝着餘亦來的?

    但若是抓她爲了威脅餘亦,活捉不是比撕票的籌碼更爲有用嗎?

    鹿門月想的有些頭大,乾脆清空了腦子裏的思緒。

    瞅着眼前手纏繃帶的人,她歉意道:“是我連累餘先生了。”

    “夫人不必自責,那店家本就是衝着我來的。連這毒,都跟之前的路數一樣。趁我病,要我命。畢竟不動內力,就是任人宰割。”

    餘亦直接模糊了第一批人的目的,他雖然說不準,但是必然也跟他有關。

    他心中歉意更甚,又不想讓她再多做回憶,便轉移了話題,“待我回了鹿門學院,便也算安全了。”

    “回鹿門學院?先生是鹿門學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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