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音舒展身子倚在長椅上,擡頭望着天空,西邊的落日血紅一片,如同他的心情在滴血。
現實世界的白音父母雙全,但他從小就沒享受過什麼家庭溫暖,他也討厭各種節日。
對別人來說,節日是家庭團聚的溫馨場所,對他來說,節日只是父母爭吵的戰場。
鄰居曾以“會嚇到孩子”爲由勸他父母不要吵架,他父母卻冷漠的拋出一句:“不用擔心白音,他已經習慣我們每天吵架了。”
不,他不習慣,只是麻木了而已。
在這種環境里長大的他,害怕戀愛,害怕承諾,對他而言,“家庭”這兩個字只代表充滿硝煙味的爭吵。
白音默默地想着這些,突然感覺有人在扯他的袖子。
他低下頭,看見阿尼亞站在他面前,手裏捧着一個皮球,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
“阿尼亞想玩皮球。”
白音很害怕小孩,下意識的往旁邊靠了靠,用手扶住額頭:“別靠近我,我會喫小孩的。”
阿尼亞一愣,但很快平靜下來,似乎是讀懂了他在撒謊。
於是她又揪住白音的袖子,奶聲奶氣但語氣堅定的說道:“阿尼亞想玩皮球。”
“……那你就玩啊。”
“可是皮球需要兩個人一起玩,跟阿尼亞一起玩。”
白音默默地抓過揹包,掏出自己的信用卡遞過去,“給,拿着錢去僱一個人陪你打球吧,我對皮球過敏。”
黏人的、天真的、總是主動向別人示好的小孩子。
就像咖啡館那隻貓一樣,總是主動跑過來蹭他,主動撲到他懷裏跟他玩遊戲,趕也趕不走。
不過,小孩子沒什麼錯,他不能嫌棄無辜的小孩。
黃昏是這個世界唯一跟他有血緣關係的人,如果黃昏想要組建家庭,他應該支持。
他只是……覺得很難過,他哥哥有了自己的家庭,他有種被拋棄的感覺。
白音正猶豫着要不要接過那本書,此時約爾走下樓來,拘謹但優雅的俯下身子,給了他一個抱歉的鞠躬。
“十分抱歉,勞埃德先生還在工作,會比預期晚一些回來。”
“沒關係。”白音抓起旁邊的揹包和外套,佯裝鎮定,“那我就先走了,祝您有愉快的一天。”
白音的車停在路邊,他逃也似的來到車旁,握住車門把手想要開門。
但約爾高喊了一聲“請不要走”,爲了阻止白音離開,她一掌拍在車門上。
伴隨着“砰”的一聲,整個車門凹陷下去一個洞。
這?
白音盯着車門上的洞,愣在原地。
約爾則是慌了,又是鞠躬道歉:“很抱歉!我不是有意的,我可以賠給您修車的錢!”
白音臉色發白:“不,不用了,別放在心上。”
“拜託您,請不要走——勞埃德先生說了,您是他唯一的家人,作爲勞埃德先生的妻子,我真的很想要好好招待您。”
“……”
約爾一隻手捂住臉,略微羞怯:“我準備了茶和點心,阿尼亞準備了節目和遊戲,在勞埃德先生回來之前,可以邀請您參加我們的家庭聚會嗎?”
白音寒毛直豎,下意識就要拒絕。
但阿尼亞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拽住他的衣服:“阿尼亞要玩家庭遊戲,阿尼亞要讀故事書!”
不可以,他討厭溫馨的家庭氛圍,這會讓他瘋掉。
但是,兩雙帶着殷切和期待的眼睛只盯着他,使得他沒有拒絕的勇氣。
救命,誰來救救他——
白音正瀕臨崩潰,此時冷不丁一擡頭,發現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從街道那邊走過來。
五條悟一手拿着手機,另一隻手拎着奶茶和點心,面無表情的走過來,在三人面前站定。
“欸,你在這兒啊。”五條悟看了白音一眼,眼神裏帶着笑意,“我正到處找你呢,跟我走吧。”
“什麼?”白音茫然,“去哪兒?”
五條悟佯裝驚訝:“白音先生,你今晚要去咖啡館加班的啊,你忘了嗎?好沒有責任心哦。”
什麼啊,他今天明明請假了。
白音看着五條悟似笑非笑的表情,突然意識到,五條悟是在給他解圍,是想編造個理由帶他離開這兒。
於是他忙不迭撲過去,攥住五條悟的胳膊:“啊對對對,我今晚要加班的,我差點忘了,咱們趕緊走。”
該死的。
之前他還信誓旦旦的說:“我絕對不需要別人給我解圍。”,一轉頭就打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