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自然而然的,面對同樣慘境的五條悟,白音萌生了同情。

    他知道自己不應該有這種同情,但還是不由自主地點頭:“好吧,今晚你可以留在這兒,你可以住在客房裏。”

    五條悟意料之中的露出愜意表情,讓白音很不爽。

    “但是,你不準靠近我,不準碰我,也不準對我家指指點點,也不要再幫我修傢俱了。”

    “可是——”

    “不準。”

    “但是——”

    “不準。”白音正色道,“咱們今天就把話說清楚:你以後不要再對我示好了,我以後也不會再接受你的任何好意。”

    “欸,爲什麼?”

    白音總覺得,五條悟的目光是在對他說“老子有錢你沒錢老子扶個貧不行嗎爲什麼要拒絕”。

    “因爲我沒辦法回報你,你給我的東西越多,我就越良心不安。要麼,咱們就恢復成之前那種不痛不癢的關係,要麼,咱們就徹底斷絕關係。”

    總之,他們的關係不能再進一步了,再繼續下去會惹出大麻煩。

    五條悟雙手交疊在一起,坐在那兒沉吟許久,最後點頭:“好。”

    白音沒料到他會答應得那麼痛快,怔住。

    “你說得對,我確實不應該一廂情願的單方面對你付出,不應該給你增添心理壓力。”

    “那——”

    “你就聽你的,從今以後,咱們還是保持一定距離吧。”

    白音很是詫異,方纔心裏膨脹的那股怨氣,彷彿被針扎破了,消失的無影無蹤。

    心裏有種怪異的不適感,但又說不上來,只是揪心的難受。

    “好。”白音也點頭,“那咱們就說定了。”

    半夜時分,白音被凍醒了。

    凌晨兩點,溫度最低的時候,他蜷縮在毯子裏,困得要命,但身子冷的發抖。

    他將最厚的衣服穿上,還是冷。

    講真,節衣縮食的日子真的不太好過,像這種爛公寓也不適合居住。

    他不是享受物質生活的人,但這種時候,他會懷念在酒廠時的奢靡無度生活,至少他那時不會被凍成狗。

    現在他迫切需要一個穩定的熱源。

    他下了牀,踩着厚厚的地毯,悄無聲息地來到另一間臥室,推開房門。

    五條悟倚在牀頭,蓋着一條毯子,似乎已經睡熟。

    客房的牀很寬,可以睡下兩個人,但長度只有180左右,完全盛不下五條悟高大的身形。

    白音悄悄來到牀邊,伸出手指,戳了一下五條悟露在外面的胳膊。手指與對方皮膚接觸的地方,一股溫熱傳遞過來。

    這麼冷的天,五條悟身上爲何這麼燙?

    整個屋子裏,只有五條悟是最溫暖的事物,如果他不想被凍死,那他就應該抱着五條悟睡覺。

    不,他要臉,他做不出這種事來。

    白音站在那兒猶豫了很久,徘徊,踟躕,坐立不安。

    但屋子裏的溫度已經接近零下十度,最後白音實在冷得失去理智,於是一咬牙,主動爬到牀上。

    在他將身子壓上去那瞬間,牀緩緩塌陷下去一點,此時,五條悟突然翻了個身。

    白音心臟跳動的節奏突然紊亂,眼看着五條悟翻身過來,呼吸的氣息撲面噴灑而來,一隻胳膊伸過來,壓住他睡衣的一角。

    熟悉的氣味,甜絲絲的在他鼻間漾開,彷彿是黑夜散發出的詭譎香氣。

    對方平穩的呼吸着,凌亂的頭髮遮蔽了五官,在黑暗裏只剩下一個模糊柔和的輪廓。

    白音的心臟驟停,然後就是狂跳不止,他不得不伸手捂住胸口,深呼吸幾口氣,終於安靜下來。

    別慌。

    他定定神,慢慢在五條悟身旁躺下,嘗試隔空汲取對方身上的熱度。

    終於,他感覺到了明顯的溫度上升,這稍稍給了他一點安慰。

    沒那麼冷了,但他心裏很不安。

    他之前明明說過要跟五條悟劃清界限的,現在他這樣又算什麼?

    但是,但是,這兒真的好暖和……

    他將臉埋在毯子裏,沉迷在這暖烘烘的空氣裏,實在無法說服自己下牀去。

    他不應該這樣,他明早上會跟五條悟道歉的。

    但現在,他就稍微躺一會兒,不會被發現的。

    就躺一會兒,最多5分鐘,等到暖和一些他就離開——

    然而,短短30秒後,白音就睡的不省人事。

    此時五條悟終於睜開眼,看着蜷縮在自己身邊的人,摸了摸對方尚顯蒼白的臉頰,以及微微瑟縮着的身體。

    “你這個人啊……”

    五條悟低聲嘆息着,落寞的一聲嘆息在黑夜裏跌宕擴散開,“不是說絕對不再接受我的幫助嗎?”

    傻子,都冷得發抖了,纔想起來過來找他。

    他往白音身邊靠了靠,又輕輕撥過對方的頭,讓對方以舒適的姿勢枕在自己懷裏,並拉過毯子爲其蓋上。

    就這樣,白音毫無意識的蜷縮在他懷裏,好一會兒後,身子不再發抖了,蒼白的臉上有了點血色。

    捕捉野生的狐狸都是這樣的,先放好誘餌,然後站着不動,小狐狸就會自動湊上來,落入甜蜜的陷阱。

    在它發現之前,不要驚動它,否則它會迅速跑掉。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