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恩對這個名字毫無印象,不過也不需要有印象,他把目光落在後兩個‘製藥’上,就有了預感。
從頭到尾,重要線索‘藥’指向的都是一種藥。
一種能讓人‘永生’的藥。
福利院的人在研究它,組織的人裏有從福利院出來的孩子、也在研究它,主角變小縮水是因爲組織的藥、也在追查它,
這個‘白鳩製藥’的‘藥’就算不是直指那個藥物,也一定和長生藥有關聯。
克恩把口哨鬆開,他嘗試着去翻動這位藝術品先生,幫對方調整了一下姿勢。
一陣清脆的斷裂聲之後,藝術品先生從跪伏在地上的死亡姿勢變成背靠在地上、向天空蜷縮起雙腿的姿勢,他手臂蔓延而出的紅色晶體斷開了。
只有少部分的紅色晶體還佇立在原地,像是一個突兀的大玫瑰刺。
藝術品先生死亡的時間還不算太長,屍僵反應還沒有消退,身體硬邦邦的,髮際線處的頭髮、眉毛和眼睫都沾染了點點的白色,不過還好沒有整體和冰窟融爲一體、成爲冰窟的一部分,不然翻動查看都要先把他從地面上剷掉。
克恩再次把瑞士軍刀拔出來,用它割開藝術品先生的口袋,從裏面找出了一些零散的東西。
一個口袋裏是壓縮餅乾、手帕和便攜式手電筒,簡單地檢查了一下,他把這些東西翻出來,繼續去割另一個口袋。
另一個口袋有點難割,藝術品先生完好的那隻手臂的手肘部分擋住了它。
他只能從側面割,再把刀塞進去、把裏面的東西掃出來。
一個褐色的、有些乾癟的錢包掉了出來。
錢包……裏面有證件?
那怪不得這位藝術品先生會護住這隻口袋了,原來裏面有可以辨認屍體身份的東西。
翻了一下錢包,克恩無視裏面的零散現金,把駕照抽出來看了一眼。
是霓燈的駕照,上面有張不太清晰的老舊照片,把照片和藝術品先生懟一起、勉強能看出來眉眼間有一絲絲的相似。
考慮到照片和本人本來就會有些不像,而且照片看起來有些舊了、是很久以前拍的,再加上人去世後、樣貌也會發生一定的變化,已經可以確定這張駕照的主人就是藝術品先生了。
對比完畢,克恩轉了轉刀,在錢包的皮質表皮上刻上這位先生的姓氏,然後把錢包和現金又塞還給這位先生,駕照則塞進了自己的口袋。
他收回刀,搖頭道:“祈禱我可以出去吧。”
那樣,藝術品先生的家人還能儘快得到確認死亡的消息。
不然在這種像是迷宮一樣的冰窟裏,救援隊大概率根本找不到這位藝術品先生,這裏可是在高山上。
……當然,其實也無所謂了,這裏又不會影響到現實,可能藝術品先生的家人早就得到了確切死訊,也可能藝術品先生在官方那裏的狀態還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失蹤’。
克恩拍了拍褲腿上的冰渣子,拿着壓縮餅乾和手電筒站起來,他一邊向藝術品先生的揹包走去,一邊翻看了一下壓縮餅乾的生產日期。
是二十世紀末生產的壓縮餅乾,克恩估算了一下,推算出這個時間點大概是在他遇到主角的二十多年前。
揹包裏的東西都是很常規的物品,食物、飲用水、睡袋、柔軟的保暖衣物之類的東西都有,和克恩揹包裏的都差不多,他翻了一會兒,找到了藝術品先生揹包裏的特殊東西。
是一個棕色的厚厚文件袋。
文件袋裏放了一疊的文件,以及一個串着藍色繩子的工作證,工作證上也是藝術品先生的照片,下面標註着[白鳩製藥]和[組長]。
克恩順手把工作證收起來,又去看那疊黑白分明的文件。
文件標題很言簡意賅,內容就有些繁瑣了,這一份厚厚的文件是[白鳩製藥]組織員工一起旅遊爬山、讓員工們簽訂的責任協議,協議上表明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和公司無關,只是員工的個人行爲,如果員工在此次旅遊中受傷,白鳩製藥則會勉強給他們家人賠一些精神補償金。
……這樣的文件,真的會有人籤嗎?難道旅遊爬山是什麼絕對不能放棄的必需品嗎?
克恩簡單思考了一下,最終決定放棄追究邏輯,繼續看文件。
在文件的最尾巴處,有着特別強調現在是雨季、登山有些危險、後果自負的條例,然後就是大半張的簽名位置。
簽名的人大概有二十幾個,其中就包括藝術品先生。
除此之外,克恩還在這些簽名中捕捉到了兩個重點:[宮野厚司]、[宮野艾蓮娜]。
姓宮野,而且在白鳩製藥工作,還在宮野明美的‘副本’中出現,他們到底是誰就顯而易見了。
他們是宮野明美的父母,以及……
《我的朋友》。
克恩無言了一下,他思考了一下等會兒要是運氣不好遇到這兩位朋友,他應該說什麼?
‘嗨我的朋友好久不見你們怎麼大變樣了我感覺完全不認識你們了呢!’嗎?算了算了。
又重翻了一下文件,克恩把那張有簽名和幾張有重點的紙抽出來摺疊,塞進兜裏,然後又把揹包裏的食物和水挪到自己揹包裏。
他又撿了幾件乾淨的衣物,用刀劃成布料碎片,把它當成新的道路標記物,然後收拾收拾,準備繼續出發。
這個冰窟其實不算太大,起碼沒有大到南極或者北極那種程度,只是內部的道路太過曲折了。
去掉度數過大、根本無法爬行的那些通道,和洞口太細、或者中間某段突然過分狹小的通道,能選擇的路其實不算太多。
他在冰窟中摸索了一會兒,再次找到了第二抹非冰色的顏色。
不過比起顏色,他最先發覺的其實是聲音,人類交談的聲音。
聽到聲音的一瞬間,克恩就立刻停頓住,仔細去分辨。
不遠處有一男一女低低交談的聲音,他們斷斷續續地詢問對方的狀況,確認對方的神智是否清醒、以及估算暴雪還有多久會停止。
那道女聲的口音有些獨特,她不緊不慢地咬字道:“厚司,我們失聯十個小時了,已經過了定期聯繫的時間,他們一定發現我們遇到了異常情況,很快就會派救援隊來。”
“而且雪崩這麼大的事,一定能檢測到的。”
‘厚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