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時安聽完,如同被雷劈了般,半晌說不出話來。

    他雖然對阮曉蝶早有懷疑,可,她給甄崇明打電話,怎麼可能?

    她向來久居國外,這回京城纔多久,怕是連甄崇明是誰都不知道,怎會和這人扯上牽連!

    然而沈寒御又淡淡報了一串數字,“給甄崇明打電話的手機號,本是隱藏的不明來電,但也被追蹤到了,這號碼,你可認得?”

    謝時安怎能不認得。

    那串號碼,正是阮曉蝶的。

    猶記得當初他去國外接阮曉蝶時,見到了陪伴阮曉蝶多年的阮家姑母最後一面。

    姑母撐着一口氣,在病牀上對謝時安諄諄叮囑了許多關於照料阮曉蝶要注意的細節。

    其中一件,便是她手腕上的那串手鐲。

    “這個千萬不要摘下來。”

    阮家姑母說,“這是阿承特意花了大價錢,找了專門的公司替她定製的,有了這個,就不怕曉蝶走丟,也不怕她被壞人拐跑了。”

    謝時安也是那時才知道,阮曉蝶手上的手鐲,並非一般的手鐲,而是某科技公司推出的定製款高科技手鐲,比智能手機的功能還齊全,各種想得到想不到的需求都應有盡有。

    不過考慮到阮曉蝶那會兒的智力情況,她這個手鐲倒沒那麼複雜,但基本的定位、報警、通話、視頻等功能還是有的,阮曉蝶還偶爾用這個給謝時安打過電話。

    ......

    沈寒御那頭似有急事,無暇多說,只道:“你若是能從阮曉蝶那裏問出甄珠的下落,甄家或許不會將她交給警方。但若等我查出來,那就什麼都晚了。”

    他意味深長道:“不過相信你該知道怎麼問,不然打草驚蛇,害得甄珠出了什麼事,便連謝家,也保不住她了。”

    說完這句,沈寒御便掛了電話。

    謝時安心中的震怒簡直難以用言語形容,更無法接受阮曉蝶會和甄崇明暗中勾連。

    讓甄崇明綁架甄珠脅迫甄以平退位辭職,真虧她想得出來!

    他忍着怒氣徑自趕回謝家,第一件事就是從鞦韆架上拽下阮曉蝶,拖着她進了書房,隨後,強行從她手腕上,脫下了那串手鐲。

    阮曉蝶起初還很是無助又無措的驚慌模樣,哭得不行。

    可惜謝時安不爲所動,從書櫃裏便將那幾本畫冊找出來,扔在了她面前。

    “你就別再裝了,你早就恢復正常了,不是嗎?”

    謝時安冷笑出聲,“我倒真是看輕你了,你的能耐實在大得很,沈寒御和桑淺淺初到甄家時,黎仲錦帶去的那些照片,醫院的大火,崔烈的死,徐美溪家人的綁架案,包括甄珠被劫持,都是你在背後推波助瀾吧?你到底想幹什麼?”

    阮曉蝶的眼淚慢慢不流了,只是靜靜地看着他。

    其實但凡她辯解說她沒做過那些事,或許謝時安還會好受一點,沒準還可能會相信她是被冤枉的。

    可她此刻的沉默,簡直就是默認。

    “甄珠到底被關在哪裏?”

    謝時安怒極,“今天你要不說,就別想走出這裏。你要願意一直這麼耗着,我陪你!我倒要看看,你還能搞出什麼幺蛾子來!”

    阮曉蝶皺了皺眉,卻只是不說話。

    謝時安也發了狠,不開門,也不讓阮曉蝶出去,就連阮曉霜在外頭敲門送晚飯,他也沒讓她進來。

    就這樣一直持續到了桑淺淺來。

    ......

    “你這樣關着她,也不是辦法。她若一直不說,你還真能不讓她踏出這門?”

    桑淺淺嘆氣,“我去跟她聊聊吧。”

    書房內,一扇雅緻的中式紫檀雕花屏風後,是臨窗的休息間。

    窗戶開着,外頭桂花樹的枝葉隨風親親搖曳,金色花瓣怡人的香氣如無聲的水波,層層疊疊盪漾開來,沁人心脾。

    阮曉蝶就那麼靜靜地坐在窗前,下巴託着腮,望着那株盛開的金掛樹出神。

    在她書桌前,凌亂地扔着幾本畫冊,那畫冊,分明就是謝時安從國外帶回來的,阮曉蝶曾經的“作品”。

    桑淺淺和謝時安走進去時,阮曉蝶回頭看了一眼,眼神竟是淡然無比,嘴角微微彎起,仍似往日模樣,好像什麼都不曾發生過:“淺淺姐姐。”

    桑淺淺卻沒法再將阮曉蝶當做一個孩子。

    這張看似無邪嬌美的臉蛋上流露出的笑容,竟讓她生出一種汗毛倒豎的森然寒意,便如多年前,她和她哥郊遊,差點踩到一條五步蛇,嚇得失聲尖叫時,就是這種感覺。

    然而桑淺淺也只是微微笑了笑:“今兒是怎麼了?曉蝶你做什麼事,惹時安生氣了?”

    阮曉蝶眨了眨眼,仍是一派渾然的天真,“這個就得問時安哥哥了。”

    謝時安俊臉已黑如鍋底。

    他實在不知道,都到了這個份上,阮曉蝶怎還能裝出這樣一幅無害無辜又我見猶憐的模樣來。

    “你騙了淺淺那麼久,你好意思嗎?”

    謝時安忍不住怒道,“虧她爲了你的病勞心勞神那麼久,到了現在,你竟還能裝得下去!”

    阮曉蝶很是委屈的樣子:“淺淺姐姐,你看看時安哥哥,竟這麼兇我。”

    她看看桑淺淺,脣角再度露出笑容,“還是淺淺姐姐好,我騙了姐姐,姐姐也不生氣。”

    謝時安忍無可忍,正要說話,桑淺淺衝他搖搖頭。

    她走到阮曉蝶面前,在她對面坐下。

    “我見過邵錦幾次,個子和時安差不多高,長得也英俊。”

    桑淺淺瞥了眼那幾本畫冊,緩緩道,“若是他一直留在國外,想必未來人生會一片大好。只是可惜,他幫阮承出逃那夜,連一句遺言都未來得及留,便中槍身亡。”

    阮曉蝶的笑容僵了僵,臉上那種無辜天真的表情驟然消失,眼神一點點變得冰冷。

    桑淺淺平靜地繼續道,“我聽說,他十六歲時,就被阮承派到國外保護你。算起來,他陪了你整整十年。他死了,你一定很難過吧?”

    阮曉蝶目光極冷地瞧着她,不說話。

    “你回京城,若是想爲他和阮家做點什麼,我也能理解。”

    桑淺淺淡淡道,“只是,甄家和此事無關,甄珠更和此事無關。你若是個聰明人,就不該將甄家牽連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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