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桑淺淺細細地，將這一年多來發生了什麼，俱都說完。
桑明朗的臉色已然凝重至極。
他無法想象妹妹是怎麼熬過那些被阮曉蝶脅迫的那些日子，那些被迫懷着孕卻不得不和沈寒御分開的日子，又是怎麼放下顏面，孤身前往A國求沈寒御原諒卻一個人黯然歸來......
他神色異樣複雜地看着桑淺淺，良久，卻只擡手，摸了摸她的腦袋。
“沈寒御不要你和孩子，咱們桑家要。”
桑明朗的聲音難得溫柔：“有哥哥在，以後沒人敢欺負你們娘倆。”
桑淺淺鼻子微酸，她哥對她少有溫柔的時候，可一旦溫柔起來，真是要命......
她揉了揉眼睛，“好啦，該說的都說了，可以去換衣服回家了吧？”
桑明朗笑着起身，“當然。”
等他換完衣服出來，病房裏多了一個人。
桑明朗微訝，“是你？”
章雪慌亂地躲開他的目光，轉過頭低聲跟桑淺淺和桑鵬程道別：“那我先走了，再見。”
“今天大年三十，年夜飯總得喫。”
桑淺淺不讓她走，“今晚就去我家吧。”
章雪飛快地拒絕，“不用，你們趕緊回吧。”
桑淺淺拉着她，“一起回。”
“你家人都不在明城，你一個人在這邊，過年多沒意思？”
桑鵬程和藹地說，“就去我家，人多也熱鬧。”
阮曉霜走後，按桑鵬程的意思，多請幾個護工照顧兒子就行。
可桑淺淺堅持讓章雪留下來，而章雪貌似也很是願意照顧桑明朗，桑鵬程也就沒有再說什麼。
這姑娘看着歲數不大，話也少，總是低着頭。
但不得不說，照顧桑明朗是真的盡心盡力，行事舉止也很有禮貌和分寸。
時間一長，桑鵬程對她的印象還挺不錯的。
想想章雪也是好人家的女兒，只是因爲喜歡自己的兒子，孤身一個人跑到明城，天天在病牀前伺候，就這份心意，桑鵬程都不能不感激。
是以這會兒，他主動邀請章雪去桑家過年。
“謝謝桑伯伯，我真不去了。”
章雪極力找藉口推脫，“我，我還得收拾行李，明天一早的航班，回粵城。”
話一出口，她很快知道，這個藉口有多拙劣。
因爲桑淺淺立刻道：“收拾行李能花多少時間，待會兒我幫你去收拾。”
“還是讓明朗去吧，淺淺你還得帶孩子。”
桑鵬程慈祥地笑着對章雪道，“明天一早，我讓明朗送你去機場。”
“不，不，不用送......”
章雪簡直語無倫次起來，“我自己可以......”
“不過就是送送你，有什麼。”
桑鵬程笑着道，“你照顧明朗這麼久，別說送你去機場，就是送你回粵城都是應該的。”
“不是明天才走？明天的事，明天再說。”
一直無聲看着三人你勸我拒的桑明朗實在聽不下去了，“今晚先去喫飯。”
他的語氣不容拒絕，章雪沒辦法，只能跟着桑家人上車。
......
四十分鐘後。
桑明朗一到家，直奔二樓，去看小外甥。
她拉着章雪上樓，桑明朗正從保姆手裏接過孩子。
他按照保姆說的姿勢，抱着小小的孩子，胳膊僵硬得跟機器人一樣，半點不敢動。
桑淺淺樂了，“哥你這樣子好搞笑。”
“凡事都有第一次，慢慢就熟了不是。”
桑明朗沒擡槓，很是認真地回。
他瞧着懷裏的孩子，孩子也歪着小腦袋，好奇地瞧着桑明朗，突然咧嘴笑了，哦哦呀呀的，似乎想要說什麼。
桑明朗的心都要被萌化了，抱着孩子不肯撒手。
沒抱多會兒，他突然感覺手上一股熱流，褲子都溼了。
“看來你對舅舅是真愛啊，一見面就送了舅舅一份大禮。”
桑明朗將孩子遞給桑淺淺處理，總算騰出手來，捏了捏孩子肉乎乎的小臉蛋，“這筆賬，舅舅記下啦。”
“別捏。”
“不能捏。”
桑淺淺和章雪幾乎是同時出聲，兩人目光交錯，原本很是拘束的章雪，第一次抿脣笑了。
“爲什麼不能捏？”桑明朗疑惑地問。
“因爲小寶寶臉蛋皮膚薄，口腔內腮腺組織發育不完善。”
桑淺淺給他普及育兒知識，“臉蛋捏多了，會老流口水，容易引發口水疹、腮腺炎。”
“第一次聽說。”
桑明朗恍然，自己給自己找了個臺階，“沒養過孩子，還真不知道。”
桑淺淺笑着道：“小雪也沒養過孩子，剛跟她聊了會兒，她對育兒知識可是門清得很。”
桑明朗看了眼章雪，“看不出來，你知識面倒挺廣。”
“其實也只是略知一二，”
章雪不好意思地解釋，“我幫我表姐帶過娃，所以知道這些。”
桑淺淺微微訝然，“你還帶過娃？”
章雪“嗯”了一聲，“我表姐跟我關係很好，她比我大六歲，結婚也早，我那會兒經常去看她，陪她帶孩子。”
章雪的確所言不虛，因爲她抱孩子的姿勢，比桑明朗要熟練得多。
她哄孩子也很有一套，柔聲細語的，寶寶很愛跟她玩。
“小雪你以後肯定是個好媽媽。”
桑淺淺發自內心的一句話，讓章雪瞬間緋紅了臉頰。
這一晚，桑家的年夜飯異樣豐盛。
難得團圓，難得重回老宅，又有添丁進口之喜。
年夜飯後，桑家院子裏綻放了一場絢爛的煙花盛宴。
這一晚，不止是桑家熱熱鬧鬧，整個明城煙花爆竹聲此起彼伏，遙夜遲遲，家家歡聲笑語。
所有的苦難在這一晚彷彿都淡了，遠去了。
爆竹聲聲裏，每個人都充滿了新的希望，在心裏默默祝願，願新年更勝舊年。
桑鵬程心情很好，不免多喝了幾杯，也就對桑明朗說了幾句在清醒時可能根本不會說的話。
“阮曉霜是個好姑娘，可惜，跟你沒緣分。”
桑明朗送他回房時，他拍着桑明朗的肩膀囑咐，“章雪也是個好姑娘，你要好好把握住了。”
......
一路沖天而起的煙花聲裏，桑明朗開車送章雪到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