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有點奇怪啊……平井哥。”虎杖一隻手扶着手機,一隻手在死亡證明上填寫信息。

    夜半時分,醫院裏寂靜空蕩。

    “明明剛纔沒什麼感覺的……”男孩低着頭,豆大的兩滴淚珠從眼眶直直落下,在黑色墨跡上暈開一朵小花,“爲什麼突然就……”

    “虎杖……”平井攥緊電話,思考了半秒,用掌心把話筒捂住。

    “喂!”

    “嗯?”剛剛打了個響指就把兩人高的咒靈摧毀的銀髮男人正低頭擺弄自己剛開機的手機,他單手毫不費力地拿着充電寶和手機,手指閃出一片殘影,正飛速打着字,聽到平井連人名都沒喊出來的呼喊,他下意識擡起頭,過了兩秒,眼睛終於戀戀不捨地從屏幕上移開。

    也對,畢竟平井喊伊地知的時候都會加上伊地知的名字,唯獨到了他這兒只有“喂喂喂”。

    平井語速很快:“事情辦完了,我要回金井醫院。”

    五條悟可有可無地點點頭,目光重新落回手機上:“哦,可以呀。伊地知,送我們的小朋友去醫院。”

    伊地知擡手開車門,門剛拉到一半,就被平井拒絕的話語打斷:“不要。”

    “咦?”伊地知愣住。

    是被嫌棄了嗎?

    平井連視線都沒飄過來,就像會讀心似的開口道:“不是嫌棄你,伊地知。”

    平井:“你帶我瞬移過去。”

    “哎?”五條悟終於把視線從手機屏幕上移開,“可是我等會兒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把手機屏幕反轉過來,黑夜裏,瑩瑩亮起的屏幕燈光照亮了平井的臉,他小小的瞳孔裏映射出屏幕正中間那枚小小的糰子——

    糯米皮包裹着青翠毛豆餡料以及白色奶油,擺放在蒼綠色的小碟中,誘人極了。

    這、這什麼呀,看起來好好喫!

    平井沒喫晚飯的肚子立馬誠實地“咕嚕咕嚕”。

    “餓了嗎?”五條悟晃晃手機,面前少年的眼珠子跟粘在屏幕上一樣,跟着晃動。“這是仙台特產毛豆生奶油大福哦。”

    他像是拿着根逗貓棒,惡趣味地又在空中晃了晃。

    “我等會兒可是要去拿這個的哦,剛剛買下了最後一份。如果你餓了的話我可以帶你去另一家店,他們家的毛豆年糕超——好喫的!”

    平井:“毛、毛豆年糕?我可以不喫年糕嘛!”

    五條悟:“當然可以啊,放在年糕上的毛豆是碾碎後混着砂糖的,雖然也很好喫,但在我心目中排在毛豆生奶油大福之後!”

    平井猛然從美味的引誘中甦醒:“的確算是很重要的事……不對!我的事才更重要,再者說,你都可以瞬移了,先去送我再去拿喫的,不也都一樣嗎!”

    五條悟勾勾嘴角,如同蹲伏在草叢裏的捕食者等到小動物放鬆警惕的那一刻,“我好像沒說過我會瞬移吧,平井同學?”

    “……”平井一臉不情願但又不得不承認,“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五條悟很敷衍的“嗯”了一聲。

    “但我的確不會什麼術式,也沒什麼咒力。”平井強調,“反正我就是個普通人。”

    男孩努努嘴,“你走不走吧!”

    “那好叭。”五條悟妥協地很突兀,緊跟着他就說出了理由,“正好我去你們學校看看,也不知道惠處理得怎麼樣了。”

    “惠?”平井的視線落回手機上,下意識問出口。

    手機屏幕上是通話記錄的頁面,虎杖那頭的電話不知道什麼時候掛斷了。

    五條悟興高采烈:“對呀,我的學生!”

    平井:“哦,那他可真慘。”

    “等等,你說……我們學校?”平井把手機還給伊地知,轉身時,突然反應過來,“我們學校有咒靈?”

    “準確來說是‘驅魔’的咒物,只是個要回收的東西,問題不大。”

    搖着手說問題不大的五條老師並不知道,此時他們對話中的兩位主人公正共處一室,剛完成咒物的交接。

    ——————————

    “那個,就是說把這玩意兒交給你就行了是吧?”虎杖悠仁用肩膀和耳朵夾着沒有聲響的電話,從病房裏找到自己的揹包,坐在牀邊把拉鍊打開,“無所謂啊,反正也是我撿的,之前學姐他們讓我去問問平井哥,我還沒來得及問。”

    男孩伸手摸出一個木盒,“你需要的話拿走就好了,聽着似乎是挺重要的東西?”

    “詛咒只能用詛咒驅散。”穿着校服的黑髮男生擡手接住虎杖拋過來的木盒,“爲了不讓詛咒靠近學校,只能依靠更強大的更邪惡的咒物驅散它們,隨着時間的推移,用來封印咒物的力量漸漸變弱,此時就需要我們回收再封印……”

    他耐心解釋着,慢慢推開木盒的封蓋。

    紅色的綢布中間,放置着一個被符紙包裹的長條狀物,符紙破破爛爛,彷彿一碰就碎。上面零星浸着暗紅色的污漬,分不清是血還是硃砂,上面的符文如同被火焰焚燒過一般,大半已煙消雲散。

    見東西還在,伏黑惠鬆了口氣,他想起虎杖悠仁之前的話,問道:“你說的那個平井哥,是咒術師?”

    “怎麼可能?”虎杖單手擺擺手,“平井哥是我的前輩啦,推理很厲害的那種人哦!我和社團的學姐學長之前搞不清楚這個盒子的來歷,所以纔想去問問平井哥。”

    伏黑惠調動咒力,感受手上物件的氣息——

    奇怪,明明說是封印即將消散,爲什麼上面詛咒的氣息並不強烈?

    “還有事嗎?如果沒啥事我就先走了。”虎杖見對方不說話,也沒工夫繼續待着,起身準備離開,邊走邊用指尖敲敲話筒,“平井哥?平井哥你還在嗎?奇怪,是忘了掛電話了嗎?”

    男生嘟囔着,撓撓後腦勺,“我先掛了哈,平井哥,手機快沒電了。”

    “站住。”伏黑惠臉色驟變,“停在那兒,別動!”

    “什麼啊?”虎杖悠仁手指剛按下紅色的電話按鍵,他下意識暫停腳步,扭頭看面色緊張的伏黑惠,“怎麼了嗎?”

    “除了你,還有誰動過這個盒子?”

    虎杖悠仁緩慢地眨了眨眼,看向天花板,一邊回憶一邊慢慢開口道:“自從我撿到盒子之後嗎?沒有人了啊?”

    伏黑惠皺緊眉頭,臉色難看,“你動裏面的東西了嗎?”

    “你說裏面那個裹着符紙的東西?”虎杖否認,“我就看了眼,拿都沒拿出來過。”

    伏黑惠捏住放在盒子裏的“咒物”,不待動手,那布條像是沒粘緊,鬆散着,如同一條白練,滑落到地板上。

    “???”虎杖悠仁瞪大雙眼,“你們咒術師的封印這麼敷衍的嗎??說散架就散架?”

    伏黑惠黑着臉,聲音冰冷得像是剛從西伯利亞的冰窟裏浸潤過一樣,“這不是‘咒物’。”

    男生把最後一點“堅持不懈”的符紙從長條物上扯下來,在粉發的高中生面前攤開手掌——

    那是一團被折成長條狀物的書寫紙。

    “什麼東西?”虎杖悠仁湊上腦袋。

    爲了貼合盒子內的凹陷造型,紙張周圍還用揉成團的碎屑填充,此刻這碎片下雪般簌簌落到地上。

    紙條上一面密密麻麻全是字跡,一面只有一行工整纖細的字:

    “平井君啓。”

    “不對吧,這不對吧???”虎杖指着這行字,“這怎麼看都是給平井哥下的戰書吧???怎麼可能是你們要找的咒物???”

    伏黑惠捏着那張粉紅色的紙,翻來覆去地看,怎麼看也沒有咒物的半絲痕跡。

    “什麼戰書?”伏黑惠心如死灰,他看了眼躍躍欲試一臉興奮的男生,痛苦地捏了捏眉心,“這是情書。”

    虎杖呆住:“哎?”

    伏黑惠沒有多看,沿着紋路把信紙重新摺好:“所以裏面原來的東西呢?”

    “呃,大概是有人先我一步撿到了盒子,然後把情書塞進來又丟掉了?”虎杖摸摸後腦勺,思考,”大概因爲學校裏的人只要遇到遺失物了,都會下意識地去找平井哥,讓他幫忙吧??”

    所以這個腦回路清奇,不願意留下姓名的女生才把情書放在這種東西里?妄圖在平井尋找失主的時候能夠打開看它一眼?

    “她怎麼就確定平井能看出來這裏面是情書?”伏黑惠疑惑,“萬一你說的那個平井哥根本沒意識到裏面的東西被替換了,直接還給失主了怎麼辦?”

    虎杖語氣篤定:“如果是平井哥的話,肯定能看出來的。”

    “好吧。”不管怎麼分析,伏黑惠都沒法理解那個女生的思路。

    “我們現在回學校。”伏黑惠嘆氣,“去看監控,如果找到那個女生,還得麻煩你幫我辨認一下對方是誰。”

    “不了,我還有事。”虎杖剛要拒絕,突然想到白天社團內聊天時,學姐無意間說的話,“呃我就是說,如果現在鎮壓詛咒的咒物不在,那麼在學校裏玩通靈遊戲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吧?”

    他望着伏黑惠,嘴角艱難地扯出一抹笑意,“像網上流傳的那種通靈儀式,招魂遊戲,都是騙人的吧?”

    伏黑惠:“……”

    虎杖悠仁:“那個、我學姐他們,好像今晚在教學樓裏——”

    伏黑惠:你們學校的人真的都是臥龍鳳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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