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見呢？”
陸忘川抿着脣沒說話，而是拿起車鑰匙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走吧。”
他果然是瞭解她的。
棠梨莞爾，拎着包果斷跟上。
秦羽心中雖然無奈，但陸總都不怕，他再多嘴，反而顯得他不懂事兒了。
不過出去後，他還是提前給老宅的人打電話，讓他們把德彪簡單收拾了一下。
陸家老宅其實很大，佔地足足近百畝，前面建了三座聯排別墅，後面是一座海拔五百米左右的山，繞過這座山，就是關押異己的暗牢。
陸家人知道做這種事是犯法的，但沒辦法，有些事情，警方並不能代爲解決。
就像德彪，若是直接把他送進警察局，警方只會以拐賣罪判刑，關不了幾年就放出來了，而他在裏面喫得飽睡得好，根本算不上得到了應有的懲罰。
陸忘川沒從陸家正門走，在環山公路上直接繞行到了後山暗牢。
看管暗牢的人不少，門外還裝了攝像頭和警報器，就連大門都是人臉識別才能打開的。
暗牢裏有十幾間暗室，外上一道鐵門，鐵門上只留了一個巴掌大的窗口，是以棠梨並不清楚裏面都關了些什麼人，只能從每間暗室內傳出來的慘叫聲判斷出，十幾間暗室中幾乎都關了人。
雖然早就設想過德彪此刻的情況，不過真正看到後，還是不免吃了一驚。
這人死氣沉沉地躺在地上，渾身都是傷，臉上的刀疤越來越深了，新傷加舊痕，以致他那張臉看起來越發的恐怖。
因他是重要人物，所以陸忘川專門另派了兩個人在這兒守着，以防他自殺。
不過棠梨一直都覺得陸忘川多慮了，像德彪這種豁得出去的人，他敢闖到福南老宅暴露自己，無非兩種可能，一種是謀求更大的利益，另一種就是犧牲自己救他人。
但德彪從遭受酷刑到現在，若真想尋死，就是派十個人都未必看得住他，但他仍舊活着，那唯一的解釋就是，幕後主使者曾向他許諾了極大的利益，所以他纔會心甘情願地忍受這些痛苦。
不過他能不能活着離開這兒，今天過後，就是一個未知了。
棠梨油然一笑，細碎的步子在地上發出十分輕微的聲音。
德彪有所察覺，慢慢睜開眼睛看她一眼，眼神有片刻的恍惚，過了幾秒纔想起來她是誰，隨即眯起眼睛一臉不屑。
“棠小姐，別費心思了，要殺要剮，我悉聽尊便。”
“你真想死？”棠梨蹲下來，淡漠的眼神沒有放過他臉上任何一絲細微的表情。
在注意到他的眼睛微微閃躲一下後，棠梨笑了。
她就知道，他在說謊。
不過她可不是在跟他說笑。
“我知道你爲什麼不怕他們，因爲你心裏很清楚，他們不敢讓你死，像你這種受過專業訓練的人，只要不死，便無懼酷刑，可是我不一樣……”
棠梨邊說邊拿起桌子上的三棱刀，手握刀柄，將鋒利的刀刃對準了德彪的胸膛。
德彪的臉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出口的聲音卻是不屑。
“怎麼，你想殺了我？你敢嗎？像你這樣的千金小姐，怕是連小貓小狗都不敢殺吧，你敢……啊！！！”
只聽得一記震耳欲聾的慘叫聲，德彪渾然一抖，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着棠梨把那把刀生生插進了自己的右腿上，然後又毫不留情地拔了出來。
德彪痛得哀聲慘叫，躺在地上不住打滾。
一旁的秦羽也不禁變了臉色，下意識想上前，卻被陸忘川伸手攔住了。
他以爲棠梨真會對德彪下死手，但不料棠梨卻扔了刀，然後一臉嫌棄地站了起來。
“知道我爲什麼不直接要了你的命嗎？因爲那樣太便宜你了，我說過我和他們不一樣，他們不敢讓你死，但我不一樣，我前半生的悲劇是你一手造成的，你應當知道我心裏早就恨極了你，既然你什麼都不肯說，那留着你的命也沒什麼用了，倒不如死了清淨。”
說着，她拿過一張溼巾把手上的血一點點擦乾淨，眉眼之間始終帶着一抹涼薄的笑。
“接下來，你就躺在這兒好好聆聽死亡的鐘聲吧，你全身的血液會順着腿上的傷口慢慢流出來，嘀嗒，嘀嗒，就像關不嚴的水龍頭一樣，直到最後一滴血流乾。”
秦羽光是聽着都覺得毛骨悚然，這種死法實在太痛苦了，還不如直接一刀斃命給個痛快。
再看看地上的德彪，他竟已被嚇到叫不出聲來。
秦羽狠狠嚥了口唾沫，斟酌再三，還是沒忍住開口。
“陸總，這樣下去恐怕不行，此人對我們太過重要，萬一……”
陸忘川不等他把話說完便掃來一記輕飄飄的眼神。
“你今天話太多了。”
秦羽摸摸鼻子，心裏莫名感到一陣委屈。
他不也是爲了大局着想嗎？小棠梨這一招到底想幹嘛啊，難不成真想讓這人死？
可德彪若是死了，關於福南老宅的線索就徹底斷了啊……
暗室門關上前，已經走出去的棠梨驀然回過頭，意味深長地又看了德彪一眼。
“人若想得到什麼東西，總得先保住命，纔能有所圖。”
德彪聽得心神一凜，顧不上深思就被身上的疼痛轉移了注意。
暗室門徹底關上後，狹小的空間瞬間置於一片陰暗之中。
門外，棠梨雙手環抱靠在牆上，指尖輕輕敲着手肘，像在打節奏一般。
秦羽強行按耐住內心的着急，時不時看看手腕上的時間，一張臉繃得很緊。
他的心情很忐忑，因爲他怕德彪真的就這樣死了。
若是死了，那他們這麼久以來的功夫豈不就白費了？
陸忘川卻是一副氣定神閒的表情，看向棠梨的眼神充滿了探究。
棠梨漸感不悅，蹙起眉擡頭瞪他。
“老這樣看着我做什麼？”
陸忘川直言不諱道：“帶你來這兒之前，我本想讓你看看陸家最爲真實的一面，但是此刻，反倒是我對你的瞭解更多了一些。”
“無聊。”棠梨撇着嘴扭過頭，心裏卻有些打鼓。
她也知道剛剛的行爲挺冒險的，因爲換做任何一個女孩兒，都不可能做到眼都不眨的就把刀插進一個惡徒的胸膛去，所以她那樣的行爲必然會引起陸忘川的懷疑。
加上她之前那麼熟練的槍法，只怕更加深了他內心的疑慮。
不過他這人好的一點是，只要她不開口解釋，他就不會多問，給了她足夠的空間。
或許有一天，他會按耐不住內心的好奇，從而偷偷派人去查她的過去。
但是眼下，他的「不問」，着實讓她的心氣平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