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說得自有一番道理,是我膚淺了。”
他這話是出自真心,沒有半分調侃逗趣的成分在裏面。
棠梨明眸看向他,深深打量着,半晌,淡淡啓脣。
“陸忘川,你變了。”
陸忘川溫笑,“哪裏變了?”
“你變得不喜歡和我鬥嘴了。”棠梨一眼不眨地盯着他,十分篤定的語氣。
若是以前,哪怕只是一個小小的問題,他也要跟她爭論個所以然來。
可是現在,他居然會無條件地遷就她,真是稀奇。
陸忘川聞言,嘴角笑容更深。
“這樣不好嗎?棠梨,你是我未過門的妻子,不是一般人,若我對你的態度和旁人無異,你反而應該擔心,不是嗎?”
這話說得棠梨極爲受用,她也有小女人的心思,總希望自己在戀人身上是最特別的那一個。
只是沒想到陸忘川比她更細心,在她未曾注意到的細節之處,早已將她設爲了特例。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喬安然提到的那個姓董的,到底是什麼人?”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公司的一位股東,這件事你不用管,我自己會處理好。”陸忘川溫言說道。
棠梨微微擰緊了眉,公司股東密謀造事,可大可小。
以陸氏如今的地位,股東每年能拿到的分紅是十分可觀的,這世上沒人會跟錢過不去,若是真動了什麼歪心邪念,便說明這背後所能得到的利益遠遠超過了陸氏能給他的。
不過陸忘川說起此人的時候,面上一點意外都沒有,想來是已經注意到他了,心裏必定也早已有了應對之策。
既然如此,那她也沒什麼可擔心的了,她信得過陸忘川的本事。
…………
棠梨一直在公司待到喫完午飯才走,下午想回家陪陪棠老爹,銷案的事讓她總覺得哪裏怪怪的,加上棠雪的鑽石項鍊還在她手裏,一天不放回去,就好像她身邊一直埋着一顆雷,還是早點處理了更妥當。
可巧的是,到家後,棠雪正好不在,說是一大清早就出門了。
得知棠老爹沒喫午飯,棠梨就讓廚房那邊簡單準備了一點,隨後端進他的臥室。
甫一推開門,便聽見裏面傳出一記極爲壓抑的咳嗽聲,聽得棠梨一陣揪心。
棠老爹的病似乎又重了。
常言都說心病難醫,這病自莊玉而起,難道真要把莊玉找回來,才能讓他放下心結嗎?
棠梨抿着脣拿不定主意,端着飯菜緩緩行至牀前,見棠老爹蒼白的臉上盡是愁容,莫名有種想哭的衝動。
“爸……”
棠秋林聽見聲音,緩緩睜開眼,嘴上強撐笑意。
“是小梨啊,見過你姑姑了?”
“嗯,她早上喫完早飯就收拾東西回福南了,聽姑姑說,公司的事有些麻煩,只有老宅那邊能解決。”棠梨低聲說道。
棠秋林嘆了口氣,撐着身子要坐起來。
棠梨趕忙幫他把枕頭放好。
“爸,您別太擔心了,奶奶是見過大風大浪的,有她出手,姑姑的公司一定會轉危爲安。”
棠秋林卻道:“我倒不是怕這個,只是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心裏有點亂。”
不過嘴上卻仍安慰着,“爸,您就是病太久了,所以纔會胡思亂想,不如這樣,我帶您去郊外散散心,呼吸點新鮮空氣,對您的病情也有好處。”
“不用了,爸爸的身體如何,我自己心裏有數。”
棠秋林搖頭笑着,右手緩緩伸出,輕輕拍了拍棠梨的肩膀。
“小梨,你這些年……受苦了,不必擔心爸爸,你沒出嫁之前,爸爸不會讓自己有事的,爸爸得歡歡喜喜的把你嫁出去,才能放心啊。”
“爸爸……”
棠梨心上一軟,一個沒忍住直接撲進了他懷中。
她對棠老爹始終是心存感激的,因爲他讓她體會到了過去從未有過的父愛,其實她在現實世界的爸爸也很好,只是對她太嚴厲了,又是沉默如山型的人,從不善於表達,所以棠梨對父愛的感覺始終是模糊的。
可是棠老爹將這種愛具象化了,讓她清清楚楚地體會了一遍,正因如此,她才從一開始就產生了不願意離開這個遊戲世界的念頭。
那是她第一次,不想爲了完成任務而離開這裏,因爲她有自己的捨不得。
而現在,她捨不得的人似乎越來越多了……
棠梨深深吸了一口氣,趴在棠老爹胸前默默流淚。
“爸,您一定要快點好起來,我等您好起來……”
棠秋林伸手慈愛地摸她的頭,嘴中卻是無限嘆息。
他大抵是再也好不起來了……
默默哭了一會兒,棠梨強打起精神喂棠老爹喫飯,一碗軟糯的米只吃了幾口便不再吃了,至於幾碟菜,更不必說了,都是淺淺嘗了一兩口。
棠梨明顯感覺到他的胃口越來越差了,心裏難免着急,琢磨着得再請個醫生過來瞧瞧。
只是棠老爹氣性也大,諱疾忌醫,自福南迴來後,每每提及去醫院,他便把自己關在屋裏不肯去。
棠梨無可奈何,只能將他的病情大致講給醫生聽,然後開了點藥,藥不對症,吃了也是白喫。
所以還是得想個法子請醫生過來瞧瞧纔行。
棠梨看着昏昏欲睡的棠老爹,心中喟嘆一氣,端上飯菜默默退出去了。
經過棠雪房間,見房門虛掩着,裏面聽不到任何動靜,棠梨猜測她大概是今早出門急,忘了鎖門,故而將飯菜送進廚房後,她便拿上那條鑽石項鍊偷偷潛進了棠雪房間。
與此同時,正在外面喫飯的棠雪突然聽到手機裏傳來提示音,忙打開看了一眼。
只是她打開的既不是通訊錄也不是聊天界面,而是一段監控視頻。
誰都不知道,她偷偷在自己屋內裝了一隻針孔攝像頭,正對着門口的位置。
再通過手機連接,只要有人進入她的房間,手機就會收到提示。
其實那晚鬧賊的事,她一直覺得很奇怪。
因爲他們住的那塊地方是高檔別墅區,治安極好,絕不可能有什麼竊賊出沒。
且那晚過後,她也問了家裏的傭人,除了棠梨之外,誰都沒看見竊賊的身影。
所以她想當然的把當時躲在她房間的人想到了棠梨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