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怨和恨,並不在於當年被齊山搶走村長之位,也不在於齊山現在妄想將自己推出去承擔責任,而在於齊山一手毀了黑水山和所有村民的前程!
是,他承認村民們這些年確實過上了好日子,可這種好日子又是怎麼來的呢?
當年,市裏想開發黑水山,派人前來交涉時,是齊山帶頭將調解員趕了出去,這一舉動,讓黑水山所有人都失去了走出這座大山的唯一機會,而與之相應的,是齊山將所有人都領上了邪路!
多少年了,他們祖祖輩輩、世世代代那麼多人被困守在這裏,還不夠嗎?
如今村裏的老少爺們兒連最基本的農活都不肯幹了,一天到晚窩在家裏製作白粉,然後再拿賣白粉的錢買外面的女人,他們之中不是沒人想過離開這兒,可下場又是什麼呢?
是悄無聲息地失蹤……
是後山上平白多出來的無名小土堆……
老村長心裏是憤怒的,可卻又無力改變現狀,他迫切地希望有一天,一把火能燒燬了村裏的一切,如今終於有火星子冒起來了,試問他還能繼續看着齊山他們作惡而無動於衷嗎?
當然不可能了。
於是他霍然從椅子上站起來,抱着壯士斷腕的決心,猛地從衣服口袋裏拿出一把刀捅向齊山!
“你是我們黑水山的罪人,我今天就爲民除害!”
這一幕來得實在突然,以致所有人都反應不及,只聽“嘶啦”一聲,刀刃便劃破齊山的衣服,直直刺進他的胸膛。
“齊叔!”
齊小虎瞠目大喊,趕忙上前推開老村長。
齊二爺和其他人也嚇壞了,第一反應就是溜,只是還沒等他們走出祠堂,就被一幫便衣警察團團圍住,領頭的正是秦羽和楊明。
此番行動,按照陸忘川的計劃,由他和陳迴打頭陣,秦羽後方支援。
至於楊明,則是他們進山之後,秦羽才通知他的,因爲這本身就是對他的一種考驗,只看他會不會提前通知齊叔這幫人。
不過從眼前的情形來看,黑水山顯然是出現了內訌,不然齊叔他們早該跑了。
楊明讓屬下將一干人等都制服後,立刻帶着衛生員上前救人。
雖然老村長架勢不小,但年紀畢竟大了,力氣也大不如從前,所以刀刃只進了齊山體內兩寸,並未傷及要害。
秦羽環顧四周,發現陸忘川並不在這兒,立刻派人出去救援。
根據其他鄉民的口供,他們很快破開了地窖的鐵門,將陸忘川、陳迴和那幾個女孩兒全救了上來。
幾個女孩兒嚇得不輕,但一見警察來了,一時間也顧不上什麼了,彼此擁抱着放聲大哭起來。
秦羽沒見到棠梨,不免有些慌了。
“棠梨呢?”
“不在這兒。”
陸忘川面容冷峻地搖頭,視線落在齊山身上,不慌不忙的從手機裏調出一張照片,然後對準他的臉。
“這塊手錶,現在在哪兒?”
照片上正是那塊裝有定位器的手錶,若不是受手錶信息迷惑,他們根本不會找到這兒來,既然是幕後之人存心引他們來這兒的,那這些人就算不知道棠梨的下落,也必然知曉一些別的內幕。
“這表是我兒子從外面帶回來的,他說很值錢,讓我好好保管,現在還在我家裏放着。”
陸忘川凜神聽着,接着問:“你兒子去哪兒了?”
齊山揹着身子搖頭,“這我哪知道,他這些年一直在外面做生意,每次都是回來待個兩三天就走了,我們之間也不怎麼聯繫。”
陸忘川自是不信他的話,伸手一摸,掏出他藏在身上的手機,然後翻看通訊錄,第一個就是他兒子的電話。
只是山裏沒信號,電話根本打不出去,所以當務之急得先把山裏的信號干擾器關了纔行。
陸忘川邊翻看他的手機邊問:“關閉信號干擾器的總開關在哪兒?”
齊山搖頭,故作一副茫然無所知的樣子。
陸忘川斂眸冷笑,“忘了告訴你,我不是警察,不需要遵守他們的審訊規定,換句話說,爲了得到我想知道的答案,我可以不惜任何手段,包括對你們逼供,明白了嗎?”
這話一出,齊山還未來得及做出什麼反應,一旁的楊明先反對了。
“陸總,我勸你最好還是謹慎說話,雖然你不是警察,但我還在這兒,我絕不可能讓你爲所欲爲的。”
陸忘川不屑一顧地嗤笑一聲,連一記眼神都沒有給他。
這樣的反應讓楊明心裏更是不爽,只是還未開口,就被陳迴連拖帶拽地拉了出去。
楊明板着臉不悅道:“陳迴,你怎麼回事兒,明知道陸總知法犯法,身爲一名警務人員,你怎麼可以縱容他的行爲!”
陳迴卻吊兒郎當地靠在牆壁上淡哂。
“楊隊長,理解一下吧,陸總的未婚妻已經失蹤好多天了,晚一天查到她的線索,她的處境就會多一分危險,所以他沒那麼多耐心等你們去做齊山的思想工作,更何況在這個地方,知法犯法的人也不止他一個。”
楊明一下子就聽出他的話中深意,表情愕然怔了一下,語氣卻努力維持着幾分鎮定。
“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你懷疑……”
陳迴不等他把話說完便笑着伸手打斷。
“哎,我可沒懷疑誰,我們身爲警務人員,說話都是要講證據的,疑罪從無這個道理,我懂,只是我覺着吧,人不論做什麼事都不能虧待了自己的良心,不然一輩子都不會安心的,你覺得呢?”
楊明沉溺着雙眼直勾勾盯着他,似乎想從他臉上看出點什麼來,但陳迴的表情過於坦然,以致楊明什麼都沒發現。
靜謐間,祠堂內突然傳出一記驚恐的慘叫聲。
楊明神情一變,下意識轉身跑進去。
陳迴盯着他的背影苦澀一笑,隨即不慌不忙地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