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史密斯推開書房門進來,身後跟着被打得遍體鱗傷的撻沙。
拖扶撻沙的保鏢將他扔到地上後就自覺退了出去。
史密斯順手把房門關上,屋內頓時陷入一片詭異的寂靜之中。
撻沙頂着那張血肉模糊的臉擡頭看向窗前站立的男人,嘴角緩緩露出一抹笑。
棠梨他們都以爲他是自己逃走的,實則不然,天花板上的通風管道只是一個障眼法罷了,他們決計想不到,那間船艙內其實還藏着一條密道。
早在上船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一定會被S帶回來,只是他們的動作比他預估得快了很多。
他右腿已經廢了,不是在島上廢的,而是回來之後被S的人打廢的。
這樣的下場,一開始也不是沒想過,畢竟是他忤逆S的命令在先,所以心裏也並沒有多痛苦。
只是比起痛苦,他內心深處更多的則是一種期望,一種迫切想要得到某個確切答案的期望。
而這個答案,只有S知道。
“S,我知道我背叛了你,如今被你抓回來,我對自己的下場不是毫無心理準備,但是在臨死之前,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男人居高臨下地看着他,“說。”
撻沙深深吸了一口氣,彷彿這件事有些難以啓齒,半晌才鼓足勇氣慢慢開口。
“我想知道,棠梨她……她是不是死亡玫瑰……”
這個問題困擾他很久了,一開始,他也以爲棠梨是爲了逃命才假扮死亡玫瑰,可是她扮演得實在太像了。
明明他只是在她面前簡單地提過幾句而已,而她竟然連死亡玫瑰從不以真面目示人的習慣都知道。
這是疑點之一。
第二個疑點,就是小白。
其實自從死亡玫瑰脫離暗島後,他曾不止一次地去過她的禁區,小白那時候還只是一條沒有長大的幼蛇,並不具備攻擊性,饒是如此,小白也對他充滿了敵意。
換句話說,除了死亡玫瑰之外,別的任何人都是小白眼中的食物。
當時在暗島上,小白瘋狂地攻擊棠梨,一路追着她跑了很遠,然而等他找到他們的時候,小白卻已經屈服在了棠梨的指令之下。
雖然她解釋說她只是隨便做了幾個訓導手勢,不成想卻瞎貓碰上了死耗子,但他根本就沒有輕信她的話,因爲他知道小白對自己的主人有多忠誠,更何況死亡玫瑰的訓導手勢跟別人的根本不一樣。
疑點之三,就是他們遇上小丑團那天,梅林教官的突然出現。
他雖然也是教官深爲器重的學生,但比起死亡玫瑰在教官心裏的位置,他還是差了一大截。
死亡玫瑰離開暗島後,島上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曾口出狂言詆譭過她,雖然只是在私下說的,但教官知道之後還是狠狠責罰了他們一頓,差點廢了他們一條命。
對教官而言,背後的詆譭已是對死亡玫瑰的大不敬,更何況棠梨還是堂而皇之地假扮了她,然而教官當時不但沒生氣,反而斥退了小丑團。
這三重疑點加起來,讓他很難不對棠梨的身份進行深度猜測。
但假如她真是那個女人,曾經她那麼拼命地想要脫離組織,結果卻又被他親手帶了回去,甚至險些把命丟在那兒……
只要一想到這兒,撻沙就忍不住後悔自責,所以他迫切地想要從S口中得到一個肯定的答案。
他知道S絕對是最清楚真相的那個人,畢竟從一開始,S對棠梨的感情就來得莫名其妙,若說是一見鍾情,他絕對不信,因爲S涼薄的性情決定了他絕不會輕易對一個女人動情。
撻沙攥緊了拳頭深深凝望着他,一瞬間連呼吸都屏緊了。
S神情慵懶地瞥他一眼,嘴角繼而露出一抹漫不經心的笑。
“你想得到什麼答案,沒錯,她確實是死亡玫瑰?就算是真的又如何,你以爲你那點兒心思在我面前藏得住?”
轟!
有什麼東西在撻沙的腦海中轟然炸開,雖然在S開口之前他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可這一刻還是被震驚得全身顫抖,這種抖動,並不是恐懼,而是出自一種難以名狀的激動。
棠梨她真是死亡玫瑰,他沒有猜錯!
這股說不上來的激動讓他恍惚間好像充滿了力量,彷彿一個行之將死的重症患者突然間迴光返照,拖着滿身重傷和一條殘廢的腿,就那樣頑強的從地上站了起來。
史密斯見之色變,“撻沙,你想幹什麼!”
他以爲撻沙要拼死掙扎對S動手,畢竟認識這麼多年,他對撻沙的本事還是有着無比清晰地認識的。
而S依舊是面無表情地站在那兒,只是眉眼中的嘲諷越來越明顯。
撻沙喘着粗氣艱難向前走了兩步,然後撲通一聲跪下。
“老闆,求你饒我一命。”
在得到那個答案之前,他是不屑於活的,一條爛命罷了,死不足惜。
但是現在,他想活着。
“我欠她一條命,這份恩情,我得還。”
S凝視着他的臉冷笑,“背叛了我還想活着,你配嗎?”
撻沙屈辱地咬了咬後槽牙,堅挺的脊背卻是微微彎下去,強忍着滿心的情緒向他磕頭。
“老闆,求你……”
“那葉嫵呢?”
S毫不留情地向他扔出一顆深水炸彈。
“你之前說,只要我不動她,你就用你的命換她的命,現在你想活,那她就得死,這樣對你而言,也無所謂嗎?”
阿嫵……
想到那個同樣在受苦的可憐女人,撻沙頓時說不出話來。
誠然,他對阿嫵是有情的,在死亡玫瑰離開暗島之後,阿嫵在很長一段時間都代替了她,所以他也就自欺欺人地把心放在了她那兒。
可阿嫵終究不是她,如今幡然清醒,除了愧疚之外,他已然不知該怎樣面對阿嫵了。
S看到他的表情後,似突然想到了什麼有意思的遊戲一般,竟讓史密斯把他帶下去和葉嫵關到了一起。
“你們兩個只能活一個,我給你們絕對的自主權,誰死誰活,各憑本事。”
書房門關上前,撻沙聽到了他冰冷淡漠的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