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天怔住，向她爬過來。
寧薇月冷冷的看着他，“但凡你還有點兒良心，現在就去死。”
這一刻他覺得她真的不是她了，若是她，是絕對說不出這些話的。
“我……我也是有心的。”到這時候了，他還想抓住最後一點兒機會向她證明着什麼。
“你看，若非我的默許，他們都得死，我給足了他們離開的時間。”
寧薇月樂了，根本不喫他這套。
“一個壞人，衝到有着十個人的屋子裏，他殺了五個，放過五個，便對別人說，你看，我是個好人，我放了他們，你不覺得可笑嗎？”
符天盯着她，竟不知如何反駁。
“師父是說，我一直都是惡？”
“每個人都有惡的一面，包括我。你的慾望戰勝了自制力，一步踏錯，步步錯。”
符天突然就哭了，終於低下了頭，聲音帶着幾分顫抖，“我錯了。”
他抽泣了一聲，輕聲開口，“那我該怎麼辦？師父，救救我。”
寧薇月緩緩走向他，“做錯了，就要受到懲罰，每個人都要爲自己的錯誤付出代價。”
她站在了他的面前，緩緩擡起手來。
“你現在就和九華煉獄中的東西一樣，只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被淨化。”
被……淨化？
一道神光打在符天的頭頂上，寧薇月的聲音越發的溫和。
那溫和又清冷的聲音，逐漸與符天記憶中的聲音重合。
帶着讓人安心的魔力，隨着神光灌入符天體內。
“安心去吧，師徒一場，我送你乾乾淨淨的離開。”
這一刻符天不再掙扎，腦子裏浮現出許多畫面。
從水神將他帶到她的面前起。
她雖然總是那麼冷冰冰的，但卻會耐心的爲他解惑，助他一步一步踏上作爲修仙者的巔峯。
她似乎並不像她看起來那麼生人勿近，在朋友壽元耗盡時，也會去道別。
冰冷的目光裏，其實還藏着傷感與不捨。
昔日的她心冷如冰，卻也爲他綻放過笑容，帶着他一起種過樹。
如果他們一直那麼下去，在他壽元耗盡的那一天，師父定也會難過，不捨，會記着他。
就算終有一天會遺忘，但他對她來說終歸是個特別的存在，她一定會記住他很久很久。
如果沒有放任內心的惡意滋生，如果沒有墮落，如果……
如果……如果一切可以重來，該有多好……
符天死了。
不，他早就死了。
他現在只是被淨化了……
……
那批雷牧積攢了很久的邪念滋生的大邪之物，神族帶着仙魔妖三族，花了半個月的時間纔將他們淨化，或者重新送進九華煉獄之中。
時間又過了半個月，上仙界中仍舊能聞到一股讓人噁心的血腥味。
玄夷已經已經下了好幾場雨，那些被污血覆蓋過的土地，仍舊不能生長仙植。
衆神仍在爲此一劫奔走，三族中也自發組建的小隊，做着清理善後等工作。
那些污血就像是難以清除的毒，大概很長一段時間都會影響着這一片土地。
忙了一陣，燭衍突然回去了。
沒人知道他怎麼突然不幹活了，只聽說他獨自回了龍谷。
寧薇月剛用神力幫着一批被污染的仙族做完淨化工作，聽了燭衍的事，只道：“他或許是累了吧，從他回來起，他就一直在爲這些事奔走。”
玄夷四下看了看，說：“現在這攤子也挺爛，他怎麼突然就回去了呢？你若是得空了，去龍谷看看他。”
“哦，哥哥怎麼自己不去？”
玄夷苦笑道：“現在打完了，最忙的就是我，你看我走得開嗎？”
寧薇月同情的拍拍他的肩膀，“辛苦。”
她走在已經修復的扶桑城大街上，不再像以往那樣，只能看到仙族的人。
現在的扶桑城妖族魔族的人也有不少，大家偶爾還能說上幾句話。
“原來符天所謂的長生之術是與邪神做交易，變成那不人不鬼的樣子，就爲了活得更久，那還是自己嗎？”
“更可惡的是他騙了咱們那麼久。”
“要不是神族抵擋住了九華煉獄的那些東西，我們腳下的扶桑城，怕是已經變成了九華煉獄的一部分了吧。”
“咱們都成了九華煉獄的惡鬼，嘖嘖，真是可怕。”
“神族的神力纔是九華煉獄的剋星，我聽師父說，神族的存在並不是爲了統治我們，而是剋制住三千世界裏滋生出來的邪惡。”
“萬物有陰就有陽，天地往復，循環不止，生生不息，你師父說得對。”
前面說話的人突然停下來，一臉錯愕的看向寧薇月。
寧薇月微微一笑，並沒有說什麼，直接御空飛向神界。
……
龍谷真漂亮，如多年前燭衍帶她看的幻影一樣。
這裏的清氣讓人神清氣爽，溪谷裏流動的水，是液化的仙氣。
燭衍真會享受，頂級園林大師。
神也會孤獨的吧，神主也會孤獨。
所以那些年裏，他總是要花很長的時間去沉睡，會有許多時間讓人將龍谷折騰成此番模樣。
寧薇月長到他時，他正站在一塊巨石前。
那塊石頭光滑如鏡，能照映出他的影子。
他微微擡着頭，負手而立，也看到了身後緩緩靠近的人。
“活兒幹完了？”
寧薇月一愣。
開口一句話，立刻下凡。
還是她熟悉的樣子。
看來沒事。
她在旁邊的石頭上坐下來，還故意往旁邊挪了挪，用袖子拂去了灰塵。
其實沒有灰塵，她就是想拂一下。
“燭衍，過來坐吧。”
燭衍一臉錯愕的側頭看她，僵持了一會兒，他還是走過來了。
坐在她旁邊。
她突然意思到燭衍幻化的人身很是高大，即便坐在石階上，那伸出的腿竟也比她長了不少。
大長腿好看。
她偷偷的，讓自己的腿也變得長一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