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覺說到這裏,嘴角勾了勾,笑得很是無奈,“我也知道你能力強,但是怎麼樣,我們就只能做你旁邊的陪襯麼?誰甘心情願一輩子作陪襯啊?”

    路厲琛沒想到這樣的話被路明覺的話說的啼笑皆非,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了,難道告訴他自己那些年也過的不那麼如意麼?

    不可能,他不可能在路明覺的面前露怯,那是他堅決不允許被路明覺發現的祕密。他就是要在衆人面前活成天之驕子的樣子,活成一副別人都活不起的樣子。

    在路家的那些年,他就像一個工具一樣活着,即便是遭遇再大的挫折也要咬牙站起來的樣子,只有唐遇暖會心疼,別人看起來都是看笑話的。

    他知道自己的傷痛沒人能懂,自己的難過只能自己承受,所以,既然要承受,爲什麼不能讓別人以爲自己從未難過,這樣一來,他們就會因爲自己的強悍而妄自菲薄。總比那些人看了笑話,覺得不過如此要好上許多。

    路厲琛的目光幽深,彷彿陷入沉思一般。唐遇暖從外面走進來,直接奪過他手裏的酒杯,“又不是在生意場上,還往死裏灌啊?”

    她嗔怪一句,滿眼的心疼,“自己的身體不要了?”

    路厲琛勾脣一笑,看吧,他的背後還有這個傻女人爲自己操心,他有什麼不滿足的,有什麼事是心裏放不下的。

    沒有,都沒有,他覺得一切都好,好到自己都快要承受不了。

    看向路明覺所在的位置,不知何時人已經離開,留下空空如也的一個座位。

    他笑了一聲,指着那空位子說,“什麼時候走的?怎麼都不打一聲招呼?”

    “怎麼打招呼啊?”唐遇暖一臉無語地看着路厲琛,指了指地下,“早被你喝趴下了,你說說你,一家子兄弟,苦大仇深的喝,喝壞了怎麼辦?”

    好在家裏人多,七手八腳的把路明覺擡進客房去睡。

    唐遇暖拉了路厲琛幾下也沒拉起來,只是見他笑着笑着,眼睛就紅了,將她拉進懷裏,“暖暖,我以後不喝酒。”

    “你還是喝吧,瞧你在酒桌上的英雄膽,倒是一點都不露怯的,威風的很呢。”唐遇暖心疼的是他的身體,即便是鐵打的身體也是受不住這麼折磨的呀。

    路厲琛點點頭,將頭靠在她的後背上,暖暖的,香香的,“暖暖,我從來沒想過能再遇見你,更沒有想過你能重新回到我的身邊。”

    他說到這裏,有些哽咽,“三十多年孤家寡人的生活裏,如果沒有你這道光照耀進來,我真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

    外表強硬,內心卻隱藏在自己的世界裏,即便是受傷也不會悶聲哼一句的路厲琛突然這麼說,淚溼了唐遇暖的後心。

    她此時想說什麼安慰的話也無濟於事了。

    明天,酒醒之後,路厲琛還是不近人情的男人,而她還是隻會闖禍的女人。一切不會有什麼不一樣,只是她的眼裏再也不是他的無所不能,總會多一些莫名的柔軟和心疼。

    她將手放在他的手上,“你可以軟弱,可是難過,一切都可以和我說,我不是別人,正是你的妻子,有我,你就不會沒有方向。”

    唐遇暖從未覺得自己對路厲琛如此的重要。

    也從未曾感受過他的人生到底是怎樣的。

    黑暗或者白晝。

    她的目光這種充滿了對他的憐惜,只是他沒有看見。

    她默默低頭,拍了拍他的手,“走啦,回房間吧。”

    就在管家帶人送路明覺回客房的當下,他們也算是溫存了一回。

    只聽管家關上客房的門,唐遇暖對他說,“管家大叔,就拜託您收拾了,我們先回房間了。”

    說着,站起來,架起路厲琛往房間走去。

    管家一瞬間恍惚了,他總覺得今天得路厲琛有些不一樣。可是到底哪裏不一樣自己怎麼都想不出來。

    一邊走,唐遇暖不知不覺竟然想起那一次在酒吧找到路厲琛的時候。

    那是在路厲琛朋友的酒吧,那裏沒有駐唱,很安靜。

    他一個人坐在地板上,頭埋得很低。

    那時候,他喝醉的那時候,究竟在想什麼?是不是也像現在一樣無助?

    唐遇暖不得而知,只知道此時她走的每一步在路厲琛儘量不將所有身體重心壓下來的時刻,心如刀割。

    她打開門,這才嘴裏嘟囔了一句,“都喝成這樣了,別再想着我了好麼?不用在我面前僞裝,我知道你難受。”

    一句話說出來,唐遇暖只覺得肩上重了許多,一個踉蹌,兩個人雙雙栽進牀裏。

    路厲琛得逞的笑了笑,順勢將她抱進懷裏,“暖暖,熱。”

    他雖然這麼說,卻是貪婪的不願意將自己的手鬆開柔軟的唐遇暖。

    他彷彿要把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裏,貪婪的抱緊,再抱緊。

    “哎呦。”唐遇暖喫痛叫了一聲,“疼。”

    路厲琛才意識到自己的莽撞,連忙鬆開他的手,跌跌撞撞的爬起來,醉眼朦朧地看着她,“哪裏疼?我幫你吹吹。”

    “不用。”唐遇暖現在又好氣又好笑的,這個喝醉的人這麼就像個牛皮糖一樣纏着人啊。

    要是六年前就是這樣,緊緊的纏着自己,也不至於會兜兜轉轉繞那麼大的一個彎。

    她無奈的,被路厲琛氣笑了,一把將本來就艱難支撐的他推倒,“好了,睡覺。”

    她站起來走進衛生間,洗了毛巾過來幫他擦洗乾淨,又換了舒適的睡衣。

    只聽他醉醺醺的呢喃,“暖暖,對不起,讓你難過了那麼長時間。”

    唐遇暖早就釋然,被他的寵愛填滿了傷口的每一個角落。

    現在他們都過的很好,五年的分開也並不都是錯誤,並不都是難過。

    她成長到此,不能不依賴於那些疼痛和難過,她能獨立,獨當一面,不能不感謝六年前的機緣巧合,不能不感謝那些曾經在路厲琛的世界裏準備佔據一席之地的女人們。

    要不是他們,唐遇暖可能就不會想着背井離鄉的離開傷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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