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是以前。

    現在年紀一大把不說,家裏13個孩子,小的一兩歲,瘦瘦弱弱,養不養的活都難說。

    大的十四五歲,喫窮老子的年紀。

    現在還小,湊合着也能住過幾年,一開始說親,光是十幾個孩子,那就得單獨起房子,要不然壓根不能住。

    老沈家現在孩子都半大不小,沈老三都住鎮子上老丈人家去了,快成上門女婿了。

    這要是再回來的話,那得睡露天底下。

    更別說,現如今沈老四回來了,聽說好像不去部隊了。

    那不就是老農民一個。

    這十里八鄉的寡婦都歇了心思,更何況人家首都來的知情。

    “哼,看不起誰呢,我家老四就算回來了,就算年紀大了,也甩你兒子8條街,小方老師看上老四怎麼,礙你眼啦,關你屁事,眼紅去吧。”王翠花說的得意極了。

    實則心裏有點慌。

    雖然在一起了,可兩人好像也沒往外說,也不知道是個啥心思。

    小年輕處個對象,有些時候過幾個月再說才正常。

    兩人還沒去見過老丈人呢,這就說出來了,萬一要是婚事成不了,可咋整?

    那時候小方老師拍拍屁股回首都了,他們家老四不成二手的了?

    可現在話都說出來了,心裏再慌也不能虛了,要不然隊上指定傳的特難聽。

    王翠花表情太得意,說的信誓旦旦,衆人不信也得信了。

    頓時,說什麼的都有。

    有人說,沈家老四配不上。

    有人說,兩個人挺登對。

    還有人說,人家首都來的,指不定得帶多少陪嫁過來……

    甚至有人討論着,兩人結婚後住哪。

    剛纔還算安靜的地裏,一下子議論紛紛,整的比王翠花本人還上心,連兩人之後生幾個孩子,起什麼名字都沒想好了。

    這一切,方雅都不知道。

    臨近中午的時候,高建國他們回來了一趟,每人都扛着一根不大的小木頭,全是長的歪瓜裂棗,修不直的那種。

    這時,方雅已經帶着衆人搭好了茅坑,男生三個,女生五個,分別在房子的兩側。

    “大家都洗手喫飯,能喫的自己喫,不能喫的,小班的班長負責帶着大的孩子喂,喂完了你們再喫,你們的那一份先留在鍋裏。”

    “方姐姐,要不我們來喂吧,他們太小了,而且看着眼巴巴的樣子,要不然讓他們先喫?”沈繡有些過意不去。

    雖然她今早也挺累,她是跟着去砍樹的隊伍。

    可現在他們先喫,讓五六歲的小孩喂更小的,也覺得老不好意思。

    旁邊幾個姑娘也主動道:“是啊,老師,我們喂吧。”

    “那以後呢?”方雅笑眯眯地問:“今天餵了,以後你們要天天喂嗎?”

    “那他們做什麼?他們做得好了,帶好了小的孩子,我也會單獨給他們買一些小東西,比如大白兔奶糖,頭繩,其他小零食,會單獨教他們基本的數字,這些都算是獎勵。”

    “現在你們餵了,他們啥也不用幹,那獎勵發給誰?”

    ?

    沈繡他們愣了一下,都沉默了下來。

    方雅繼續說:“我知道你們是好心,覺得大的應該照顧小的,可是力所能及的事情,他們是可以做的。”

    “6歲的孩子,我不會要求他們去洗衣服,去做飯,剛纔帶着做飯,也只是在旁邊看看,往竈裏添個柴,實際上並沒有動手。”

    “但是現在這粥的溫度正合適,來的孩子最小的也有兩歲,除了不會拿勺子,喫是沒問題的,也不怕噎着,這個任務很難嗎?”

    “他們在家裏不做嗎?”

    “每個人都可以做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他們做不了的,你們幫忙應該的,但如果能做的,爲什麼要幫?”

    “你們又不欠他們什麼,再說,喂完孩子也就五六分鐘,現如今我們一天喫三頓,晚個五六分鐘喫,就算是五六歲的孩子,能餓到哪裏去?”

    “好了,大家趕緊喫,喫完之後中班的負責清洗碗筷,其他的任務照舊。”

    方雅說完,自己也打了一碗,雖然不喜歡,可以後天天跟孩子在一起,總不能一頓都不喫。

    至於沈繡幾人能不能聽得進去,她也沒再管。

    這段時間,她多少也看出點來了,這個時代的孩子,最起碼在李子溝大隊,重男輕女的思想確實很嚴重。

    尤其是當小的那個是男孩,大的是姐姐,這種思想就更嚴重。

    從剛纔站出來,要主動喂孩子的全是女孩,一個男孩都沒有就可以看出,在家裏,他們基本上是什麼樣的生活。

    而且她觀察的比較細心,小班的幾個四五歲的男孩子,在沈繡他們提出要喂的時候,居然一副理所應當的表情等着,周圍人沒人覺得不對。

    小一點的不會喫很正常,可五歲,碗塞到手裏都不會喂到嘴裏?

    方雅不太喜歡這樣的思想。

    所以多說了幾句,至於沈繡他們聽不聽,那就沒辦法了。

    作爲老師,幾十號學生,她也不能個個都去教訓一通,保持跟自己思想一致。

    或許是看出她心情不好,旁邊,沈繡和幾個大點的姑娘坐在那裏慢悠悠的喫着,一個個垂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其他的男生,隱約間知道老師爲什麼不喜,也喫得極爲安靜。

    就連高小虎這樣的攪屎棍,也安靜的不得了。

    小班的五六歲的孩子雖然想的不多,但也明白老師的意思,是讓他們先把不會自己喫的孩子餵飽,才能喫。

    小孩子的思想比較簡單,老師說了,那就趕緊喂。

    一個個忙活的很歡快,一邊喂着小不點,一邊不斷的嚥着口水。

    在家裏,大多時候就是啃一個雜糧窩窩頭,全部都是野菜在裏邊,玉米麪摻的都很少,喫起來劃拉嗓子。

    這裏的雖然也是雜糧粥,可玉米麪都是細的,聞着就一股糧食的香味,比家裏喫的好多了。

    他們也饞的不行。

    “老師,我們喂完了,可以吃了嗎?”小班的班長是個6歲的小姑娘,此刻端着一個喂完的小空碗,眼巴巴的看着方雅。

    她明白,在學校里老師說了纔算。

    就連那些大哥哥大姐姐,都得聽老師的。

    方雅笑着誇獎:“做得非常棒,待會兒小班的孩子,每人獎勵一顆大白兔奶糖,以後三歲以上的孩子都得自己喫,男孩子也一樣,作爲班長,你盯着,誰不喂就不喫,你過來跟我說,餓一兩頓也沒啥大不了的。”

    “好的老師,快過來喫飯啦。”小丫頭揮手一招呼。

    餵飯的幾個開始過來狼吞虎嚥。

    中班和大班的到現在明白了,小方老師雖然笑得很好看,但有時候還是很嚴厲的。

    尤其是一些男孩子,乖的不得了,生怕老師對自己也有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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