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買肯定是行不通的。”方雅嘆氣：“山上有黃麻，還有葛草，大家能弄多少弄多少回來，我帶着一部分老人婦女，還有學校裏的孩子，先把紙張放一放，弄點蚊帳出來，最起碼能讓大家都用上。”
“和織布一樣嗎？”有人忍不住問。
她們自己家其實也會織一些土布，雖然很粗糙，但總比不穿的強。
大隊上可不比城裏，每年也就有那麼一點點的布票，全家湊一塊，都不一定能做一身衣服。
而每家每戶孩子又多，要麼用大人的改小了，但大人尚且不夠穿，哪有那麼多衣服去改小。
因此很多時候，村裏一些會手巧的老人，會自己動手織點土布。
若是這弄蚊帳也跟織布一樣，那會的人還是不少的。
“大致上差不多，不過比你們織土布要精細一點，要不然太厚了，本來天氣就熱，再用布罩起來，根本睡不着。”
“那行。”高嚮明也是個果決之人，現在能不死人，那就是最好的，立刻就說道：“開荒小隊的工作暫時停一下，回來跟着幹農活，其他的婦女都別去上工了，跟着方老師一起先把那什麼蚊帳給弄出來。”
“對了，先把藥給吃了，剛纔人家大夫都說了，這藥得提前喫。”
從這天起，整個隊上都有點人心慌慌的。
每到晚上，整個村子裏濃煙瀰漫，家家戶戶都在薰蚊子，房前屋後也被清理了不少，時常看到大家點着火把在蚊子容易聚集的地方燒蚊子。
方雅帶着三四個大一點，手巧的孩子開始一邊造紙，一邊教隊裏的其他人織蚊帳。
原本對這些活從來不關心的一羣大老爺們，也是每天都問，甚至下工的早一點，還會主動過來幫忙。
山上的黃麻，葛草也慢慢的減少。
這天。
去鎮子上的沈和安幾人回來，大隊長又召集大家開了次會。
“情況比大家想象的要嚴重。”沈和安今天是去幫忙把柴胡拉到鎮子上去賣，然後把需要蓋房子的東西拉一部分回來的。
而且好一段時間沒去鎮子上，大家家裏的鹽巴這些東西都快沒有了，因此也需要集體採買。
可沒想到，今天去了，着實把他們幾個嚇了一跳。
“是不是死人了？”有的人顫抖着問。
村裏每年也死人，比如老人去世之類的，可現在情況不一樣。
“何止啊。”跟着去打下手的高小虎一臉後怕：“我們今天去鎮子上才發現，其他幾個大隊情況比我們嚴重得多。”
“這還只是紅旗公社，聽說綠水公社那邊情況更嚴重，那什麼瘧疾聯防中心全都是人。”
“裏面都已經住不下了，在外面的街道上搭起了好些帳篷，病人就躺在那裏，另外，醫院那邊也住的都是人，我們過去大家都不敢接觸，誰見了誰都是躲得遠遠的，就怕被傳染。”
“另外鎮子上的人還戴起了口罩，就我們在鎮子上的那兩個小時，就有一個翹辮子的從我們身邊擡了過去。”
“聽周圍那些人說，他們自己知道的，都死了好幾個了。”
“沒吃藥嗎？”高嚮明疑惑。
李子溝大隊到現在爲止，一個有事兒的都沒，這讓大家其實有些放鬆了。
沒想到鎮子上居然這麼嚴重。
“吃了。”沈和安嘆氣：“但那藥也只是有一定的治療效果，可以有點預防作用，並不是吃了就一定會好。”
“聽說鎮子子上已經開始專門組建消殺小隊，就是專門滅蚊子的小隊，挨家挨戶，街頭巷尾到處去滅蚊，要不了多長時間，咱們農村這邊，應該也會有人過來。”
“那就沒其他的辦法了嗎？”
“是啊是啊，不至於看着我們去死吧。”
“大家現在還敢去鎮子上嗎？”
“那藥就一顆，都吃了小半個月了，指不定早就不管用了，上面有沒有說再給大家發？”
一連串的問題，讓沈和安無奈。
局勢其實已經很明白了，只是大家病急亂投醫而已，就怕哪天掛掉的那個會是自己。
可是……真要有好的辦法，早就得到通知了。
那藥真要能一人發一堆，早就發了，哪至於每人發一顆。
漸漸的，現場安靜下來，那些病急亂投醫的人見沈和安沒回答，也明白了。
沈和安：“專家說了，正常的接觸沒有太大問題，不要對碰到對方的血液，另外最重要的還是防蚊子。”
“其他地方咱們管不到，咱家大隊這邊，我建議婦女們把家裏搞得乾淨一點，尤其是茅廁的地方，以及豬圈這些地方。”
“另外其他的男子分成兩班，一班晚上行動，一班白天行動，主要工作就是滅蚊子。”
“晚上睡覺之前，拿到蚊帳的人家要好一點，沒拿到的那就仔細的把屋裏的蚊子驅趕一遍。”
“方老師。”高嚮明在沈和安說完之後，看向方方雅：“這晚上提心吊膽的，也不是回事兒，啥時候可以人人都用上蚊帳？”
這幾天大家都在趕工，可一來，大家都不會弄，所以速度慢的許多。
到現在爲止，也就是幾家有小崽子的用上了，其他人可還沒分到呢。
方雅解釋：“很慢，現在一天就能弄兩頂蚊帳，可村子裏這麼多人，尤其有的人家一張炕上睡七八個人，這需要的蚊帳就比較大，更加的費時費力。”
“那男人用不用得上？”高嚮明計算了一下地裏的活計，最終還是覺得，先保住命要緊。
糧食少點去，撿點蘑菇野菜啥的曬乾了存着，冬天也能墊一墊。
可這一旦感染了，那就麻煩了。
城裏人感染了都掛了，他們這沒錢的還能有好？
“當然能用得上。”方雅點頭的同時，有些無奈。
想當初她還覺得當個老師，畫個大餅就可以了。
然後舒舒服服的曬着太陽，其他的活計都給學生去做，還得到了別人的敬重。
到頭來可倒好，造紙紙沒造出來，育苗苗沒育出來。
來這裏兩個月的時間了，養傷大半個月，現在弄蚊帳又是大半個月，這等把瘧疾的事情理順了，家家都用上蚊帳，估計還得一段時間。
而且這段時間一直忙着各種事情，白天也沒時間看多少書，就晚上有時間學習，搞得她都沒時間嘗試煉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