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快穿之三人行 >第8章 垃圾(8)
    陶芸是倒黴透頂的,所以纔會期待有一個和她一樣倒黴透頂的人。

    未遲出現的恰是時候,又剛好在學校掀起風波,於是她就想着,能不能讓一個人代替她承受這些痛苦。

    陶芸承認這樣有錯,但是,誰沒有錯呢?

    在未遲沒來之前,她做錯了什麼嗎?

    她不過是無可選擇的生在這樣一個家裏,然後無可選擇的揹負這樣的人生,她承認她很懦弱,很不堪,但是單憑這些,她承受的就是她該承受的嗎?難道一個人生下來就是爲了成爲一個討債鬼,成爲一個別人的發泄對象嗎?

    陶芸心有不甘,恨意溢出眼眶,流泄在滿是垃圾的地面,像是一灘心血枯死在懸崖,連帶着整個人都沉重起來,攏聚進陰鬱的塵埃。

    相比之下未遲要平靜許多,她正忙着打掃的事,把地上撕碎的衣服塞進塑料袋,摞起快遞包裝,把碗筷放進廚房,清理桌上長起來的黴漬。

    甚至沒有看過陶芸一眼。

    未遲能感受到陶芸炙熱的視線,那個人複雜的情緒化成一汪池水在她身後淌過,時而滾燙,時而冰冷。

    但她更在意着滿屋的環境,垃圾應該放到它該放的地方,能夠掃地出門的一定要掃地出門,否則垃圾放的久了,害病的就是人的五臟六腑。

    “真想一把火燒乾淨。”將遲忽然在靈魂海識中說道,有些不解,“有必要做這些嗎?”

    未遲的手頓了一下,想了想自己似乎真沒思考過這個問題,但還是說道:“應該有。”

    然而說完又有些不確定,整個人忽然迷糊了起來,臉上少見的出現了困惑的神色。

    她想起了樓下那個沉迷進白色粉末的男人,在某一時刻,未遲於他們的眼中看到同一種麻木與瘋狂,生長於心臟,早已盤根錯節。

    將遲順着祂的視線打量着陶芸,他總是冷漠的,對大多數人都是如此,何況他無感於人類的軟弱,自然也不會對陶芸產生什麼好印象。

    但現在……

    將遲的神情微斂,臉上一貫的笑意也黯了少許,他孩子氣般地說道:“什麼嘛,你還是饒了我吧,我對這些沒有任何興趣。”

    “是嗎?”

    一道略帶冷意的慵懶聲線緩緩在靈魂海識響起,未臨淡淡地說道:“事情變得麻煩起來,還真是多虧了你的惡趣味。”

    “啊~”將遲故意把聲音拉的很長,身體盤坐着左搖右晃,苦惱的說道:“我怎麼知道小未遲會去較真呢?”

    未遲聽着,忽然反問道:“這不好嗎?”

    “不好不好,一點都不好。”

    “爲什麼不好?”

    “……”

    將遲還沒來得及說什麼,未遲的意識又被劇烈的敲門聲拉回到現實。

    “……就是說不好啊。”

    將遲躺在地上,靈魂海識氤氳的氣息在幽幽蔓延,他側頭看向被包裹在霧氣中的未臨,忽然說道:“你覺得這樣好嗎?”

    正在□□手裏枕頭的未臨聞言一頓,接着開口道:“祂的事,你問我能問出什麼呢?”

    “……”

    “嘖。”

    將遲兩手一攤,嘆了口氣。

    門外,陶芸的父親陶顯在撞擊門板,劇烈的響動帶着天花板都顯得搖搖欲墜。

    “陶芸你個狗xx,死了是吧,快給老子開門!”

    陶顯嘴裏發出不成調的髒詞,整天的酗酒宿醉讓他被一股眩暈包裹,走路左搖右晃,軟得像條狗,看樣子也只有在撞門和打罵女兒上纔有點氣力。

    陶芸被他的架勢嚇了一跳,手裏裝滿垃圾的袋子掉在地上,裏面的易拉罐噼裏啪啦滾了出來,眼神裏沁出一絲慌亂。

    她沒想到陶顯會在這個時候回來,陶芸太瞭解自己畜牲一樣的父親了,門一開,等待她的又會是一頓拳打腳踢。

    “狗xx,快開門,想死了是不是?!”

    隨着門外一聲暴呵,陶芸有些手足無措,眼神四散,外面的聲音越來越響,她整個人支撐不住般的倚靠着牆壁,身體無可抑制的不停顫抖。

    目光四處搜尋着庇佑之所,然而她知道,在這樣一個狹小的空間根本不會有任何的藏身之地。

    陶芸心底生出絕望,最終不可遏止的將一切希望都傾倒在客廳的另一個人身上,她知道這是奢求,但起碼她現在還把稻草抓在手中。

    然而未遲絲毫沒有理會身邊的動靜,她仍然在做着手裏的工作,在一瞬間把全部的注意力轉出靈魂海識後,未遲除了有一絲的停頓外,並沒有受到任何干擾,輕鬆到一個旁若無人的地步。

    陶芸將未遲的自在刻在眼底,脣齒間不知爲何泛起苦澀,劇烈的落差讓她像踩在一個佇立在火山口的平衡木上,心裏是徒然而生鋪天蓋地的茫然。

    “太噁心了。”

    這句夢囈一般的喃呢被陶顯沙啞暴戾的叫喊掩蓋,以至於未遲也有些恍惚。

    “什麼?”未遲疑惑問道,周圍垃圾的吵嚷太多,讓她聽不清陶芸的話。

    陶芸只是搖搖頭,她垂下的視線暗而深沉,陰翳着一片淺淡的水澤,掩蓋住她的痛恨———對自己。

    她說服不了自己再像個瘋子一樣去痛恨未遲。

    這是她僅剩的理智。

    “去躲一下吧。”

    陶芸拽着未遲的手,此時也分辨不出凌亂的想法,她不由分說地把未遲關進了自己的房間,房門被重重的鎖上,陶芸靠在門邊支撐着自己顫抖地身體。

    “不要出來,否則,你也會……”

    未遲只聽到她顫着嗓音這樣說了一句,像是告誡,也許陶芸還說了什麼,但隔着一層門板和雜音,很快便沒了動靜。

    未遲扳動着門鎖,打不開,似乎是鎖口被陶芸堵住。

    靠在門板上聽,隱約傳來鎖釦解開的咔噠聲,是陶芸打開了客廳的門鎖。

    陶顯拖着鞋子沉重地踏進房門,進門前睜着一雙醉醺醺的眼睛死瞪了陶芸一眼,地上的垃圾被毫不顧忌的踩在腳下,稀稀拉拉的留下催命般的響動。

    陶芸渾身僵硬,面如枯槁死灰,腳步不容控制的後退,直撞到未遲擺在牆角的一摞酒瓶,纔將將在清脆的碰撞聲中停了下來。

    無路可退。

    陶芸凝視着眼前該被稱之爲父親的無能男人,應該被掃地出門的垃圾跑進了家裏,髒口收斂了會兒,然而垃圾的本性卻是遮掩不住,污言穢語再次衝出一口黃牙爛嘴,噁心到足以吐出三天前喫下的晚飯。

    想到這裏,她的身體本能的出現反應,腸胃厭惡般的糾纏在一起,頓時只感到痛不欲生。

    陶芸已經分不清這是精神污染造成的傷害,還是陳年的舊傷在暗暗發作,她捂着肚子,疼得弓起了腰,眼前垂落的髮絲順着泠泠汗液,一簇一簇結成了團。

    ———落得眼睛生疼。

    她半睜着眼虛虛地望着陶顯,不安和恐懼渙散了眼中所有性氣,陶芸看着自己的父親抄起了一個酒瓶在手中比劃,那樣子彷彿是將自己的女兒當做了射擊場的標靶。

    她的心臟發出了無聲的瀕死之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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