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煙雨樓,見得今日此樓無比熱鬧,人來人往,觥籌交錯,衣鬢生香,有歌姬抱着琵琶,淺吟低唱,紅巾翠袖,玉肌瓊豔新妝飾,人滿觀歌席,文談閒雅,歌喉清麗,舉措好精神。
月華如練,雲淡霜天月明,姜穗黑白分明的眼裏一泓秋水,只淡淡一瞥,目光便鎖定月桂樹下一黑衣男子,那人狹長的星眸凝過來,點亮了這冰冷寒夜。燭火斜斜照映在他刀削般的輪廓上,忽明忽暗,今夕何夕,見此良人,願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
姜穗勾脣,朝他所在的方向提裙跑去,眉眼彎彎,親暱拉住他的手臂,問:
“在等我?等多久了?”
蕭謹搖頭,眸子望向一旁繁華的煙雨樓,淡淡回答:
“路過此地,便見了你。”
姜穗水眸微眯,笑意變得意味深長,鬆開拉住他的小手,狀似無意問:
“若我未曾出現在此,你可是要進這煙雨樓?”
“正有此意。”蕭謹一臉嚴肅開口,不似說謊。
姜穗極力忍下心間不滿,未曾料想蕭謹會進煙雨樓,他可知煙雨樓是什麼地方?鶯鶯燕燕環繞,極樂溫柔鄉啊!莫不是嫌棄她比不得那歌姬舞姬之風情萬種,才華橫溢?心間瀰漫鋪天蓋地之酸意,面上依舊要大度,咬牙切齒道:
“呵呵,男人嘛,閒來無事逛逛青樓,正常得緊!你千萬不要覺得見我在此就有壓力,我豈是那種心胸狹隘之人?不是要進去麼?一起啊!”
蕭謹劍眉蹙起,似不情願,便提議:
“此地魚龍混雜,不適合你前往,不若你在此等我片刻,我去去就回。”
蕭謹果然嫌棄她了,不願二人一同前往,竟扯煙雨樓魚龍混雜?心底愈發酸了,姜穗扁嘴,一臉哀怨,“只等你片刻,片刻時間夠嗎?”
蕭謹:“……”
男子擡手敲她腦袋,薄脣輕啓,“你這小腦袋裏都在想些什麼?”
姜穗誇張哀叫一聲,雙手齊齊揉着被他敲過的腦袋,一本正經答:
“想你啊!”
男子頎長身姿一頓,也沒了再出言教訓她的心思,修長手指擡起,溫熱掌心輕按方纔敲擊之處,“路過煙雨樓,感知樓中有妖氣,欲一探究竟。”
原來如此,還好蕭謹不是特意前來此地,姜穗心下如此思量,忽而想到什麼,拉下他的手掌,小臉湊近他,一臉神祕兮兮,問:
“蕭謹,你老實告訴我,你之前去過幾次煙雨樓?一般都找哪個姑娘陪着?你一個人去還是那宋萬風帶你去?”
蕭謹冷漠擡掌,推開她靠近的小臉,星眸垂下,羽睫輕顫,狀似沉吟思索,實則心下憋笑,姜穗喫醋了。他忽而給出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磁性嗓音響起:
“你猜?”
我猜?姜穗哀怨更深,也懶得猜了,輕哼一聲,徑自略過他擡腳入了煙雨樓,蕭謹不由無奈搖頭,一向冷清的面容破天荒帶上了淺淺的愉悅之色。
蕭謹皺眉,未曾想過煙雨樓竟是如此奢靡之景,正欲將身旁女子拉至身後,誰知姜穗滿臉驚歎,興奮出聲:
“我總算明白爲何男子獨愛來這煙雨樓了!妙哉妙哉,下次你再來務必要帶上我啊!”
之前面容上淺淡的愉悅一掃而空,蕭謹沉下面容,恰逢此刻有一玉面公子朝姜穗拋來一個媚眼,眉目傳情,姜穗垂眸,故作嬌羞姿態,果然惹得那公子大步流星走來,卻對上一雙寒似霜冰的眼,不由面色一白,腳底抹油,趕緊撤了。
“回去。”他冷冷出聲。
姜穗意猶未盡,“這麼快就回去?這不是還沒探到妖氣麼?”
“回去!”他固執念着這兩個字,寒眸冷冷掃視周圍,嚇得一衆人紛紛後退。
見周圍人對他們退避三舍,姜穗小手扯了扯蕭謹衣袖,“好了好了,回去就回去,你別這樣嚇人了。不過回去之前,你總得跟人打個招呼,道聲告辭吧。”
“不必。”他冷聲拒絕,“初次造訪,此地並無所識之人。”
蛤?
姜穗水眸大睜,蕭謹第一次進煙雨樓!心間不由歡喜一陣,隨即又覺也在意料之中,這人活脫脫一黑衣閻王,哪個女子不要命敢靠近他?那雙眼掃過來,銳利無比,直教人毛骨悚然,兩股戰戰。但又念及蕭謹舉世無雙之容貌,估計衆多女子只能將他放在心間臆想罷。
“既是第一次來,便要好好參觀纔是,此番走了,怕是日後徒留遺憾哪!”姜穗出聲調侃。
冷眸朝她睨來,姜穗立即收了笑意,小手伸過去拉住他墨色衣袂,左右搖晃,“就待一小會兒吧,我想瞧瞧那些女子是如何勾引男人的,偷師學藝一番,日後也方便……”勾引你。
差點嘴瓢,姜穗懸崖勒馬,笑着說道:
“方便哄你!如何?”
蕭謹攬過她纖細腰身,護着她朝硃紅大門移動,低聲在她耳旁呢喃,“不許學。”
姜穗無奈,這人也太古板了吧!不過她就喜歡這小古板,潔身自好,活得自律,不招蜂引蝶,不拈花惹草,只對她一人好。
就在這時,四周忽而安靜下來,有一紅衣女子從天而降,落在中央舞臺上,身姿窈窕,形似神女。
姜穗定睛一看,小臉頓時黑了,真倒胃口,在這煙雨樓也能見到柳驚鴻。蕭謹頓住腳步,深邃眸子直直朝那邊望去,姜穗立即催促:
“走吧走吧,沒什麼好看的!”
“有妖氣。”男子沉聲,環視周圍,腰間千秋顫動,似有出鞘之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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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
兩個人都是醋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