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妖輕飄飄路過,卻於半途飛至王閻身側,靈光一閃,幻化爲一人形,男子約摸三十左右,面容清朗,身着一襲灰袍,頭髮一絲不苟梳起,瞧着固執又古板,待見了王閻書寫的內容,不由搖頭晃腦讚歎。
一旁白央央雙手捧臉,作花癡狀,“若有這種極品美男相伴,哪怕是考試我也願意啊!我竟不知這筆妖居然長得如此俊,你說呢,姜穗?”
俊?怕是她沒瞧見過更俊的,腦海裏不由浮現蕭謹的面容,如山間明月一般,清冷雅緻,只一眼便叫人忘不掉。也難怪那柳驚鴻對他念念不忘,愛不成反生恨心,還有許多仰慕蕭謹的女子,姜穗沉下眼眸,右手死死捏緊衣裙,可恨那人未能死在她手裏!
王閻放下筆,星眸不由自主看向姜穗,見她面容陰冷,渾身妖氣翻涌,心頭劃過一絲苦澀,是不是做得再多,傷透了的心也無法挽留回來了?
筆妖手執試卷,面上大喜,“妙哉!妙哉!你叫什麼名字?”
“王閻。”
“很好,你的成績打破了歷任記錄,乃當之無愧的甲等!我批改上萬份試卷,再也沒有像你這般邏輯嚴謹且用詞恰當,鍼砭時弊的文章了。這樣,我同上邊六層樓的樓主相熟,給你寫封推薦信,讓你直接去往第十一層樓。”
當場三位女子目瞪口呆,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主角特權?
學習好的人,真的可以爲所欲爲!
姜穗推了一旁震驚的白央央,忙道,“九尾,快!快勾引他,魅惑他,撲倒他!我也要一份推薦信!”
白央央白了她一眼,一副關鍵時刻還得靠我的高傲模樣,邁着蓮步,拉低衣領,秀髮一甩,香囊一戴,媚眼含情,三分嬌豔三分純真,四分嫵媚妖嬈,身子無骨般朝筆妖倒去。柔軟身軀撞在男子身側,九尾順勢拉住他胸前衣襟,柔弱出聲:
“公子,奴家……”
“這位考生!”筆妖重重出聲,面容嚴肅且陰沉,嚇得白央央嬌軀一顫,立即站好,“你試卷寫完了麼?成績有乙等麼?想補考麼?”
擊穿靈魂的三問,白央央只愣愣搖頭,奇怪了,魅惑之術又不起作用了?這妖怪是如何做到溫香軟玉在懷卻不爲所動的?難道是她魅力大減,沒有吸引力了麼?
筆妖正欲再度出聲,姜穗看準時機,出其不意,一個手刀下去,將他擊昏在地。
“廢話真多!”姜穗拍了拍手,對付這種固執的妖怪,跟他講道理就是徒然,不如直接動手,以武力震懾纔是上策。
“你怎麼能用這種手段對付筆妖先生呢?”白汀汀氣不過,對姜穗此舉頗有微詞。
“我還有更下三濫的手段呢!”姜穗勾起櫻脣,“我聽說書生都是硬骨頭,寧爲玉碎不爲瓦全,自尊心極強,所以我提議,不如將這筆妖衣服扒光,給九尾你先快活快活,如何?”
白央央不由搖頭,義正言辭,“姜穗啊姜穗,你怎麼能這麼……”
似是一言難盡,九尾眉頭皺了又舒展,舒展又蹙起,道:
“這麼瞭解人家的心思呢!討厭!”
他拉住姜穗,大手扣得極緊,“男女授受不親,你不許碰他!”
姜穗蹙眉,面色不悅,腕間掙扎,可少年不知哪兒來的力氣,她竟掙脫不開,擡眸瞪他,卻見王閻星眸隱忍薄怒,眸子剎那間深邃幽遠,叫她看不真切,他薄脣輕啓:
“我願將筆妖的推薦信給你,助你登向第十一層樓,但你不能同別的男子有任何牽扯,看一眼也不行!我不喜歡。”
話落,少年倏而鬆開大手,俯身將筆妖背起,出門右轉,進了隔間安頓。
白央央見一臉呆愣的姜穗,心下輕嘆,媚眼低垂,似有傷感之色,細聲呢喃,“姜穗,他待你是真心的,你還不明白嗎?”
水眸泛紅,姜穗冷笑,視線放遠,“曾經也有人待我一片赤誠,爲我出生入死,不顧一切,踏遍天涯海角尋我。可結果呢?他因萬妖令接近我,爲了成仙欲殺我,害死我視如叔父的長輩。你可能不知道,他表現出來的真誠比王閻有過之而無不及,就是這種奮不顧身的虛情假意騙了我!我不會再上當了!”
王閻立於門口,面容晦暗,右手輕捂住心口,疼得好似在滴血,碎成一片一片。
筆妖很快轉醒,卻見自己被綁住手腳,對面三個女妖齊齊盯着他,一旁王閻頭顱低垂,一言不發,不知在想什麼。
九尾狐現出九條尾巴,調皮地用尾巴輕拂他面容,筆妖怒瞪,奮力掙扎,動作大了,將一旁書桌上的筆墨紙硯撞倒在地。
姜穗冷下小臉,擡手慢悠悠畫符,一邊解釋:
“你在這第四層樓裏放置了兩千四百多份試卷,且各不相同,這麼久了,你一門心思撲在這裏,應該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心血被焚燒殆盡吧。”
符紙燃起火焰,忽而,身後每一個課桌上皆出現火符,只等姜穗一聲令下。便可燃燒起來,將白紙燃成灰燼。
筆妖面色發白,“你好狠的心,你不知那是我畢生所成,若沒了它們,哪怕我咬舌自盡,也不會告訴你第五層樓的入口!你就一輩子待在落雪宮,孤獨到老!”
“想試試嗎?”姜穗無所畏懼,指尖輕點,一處書桌上冒出火苗,將厚厚一疊白紙燒開。
“住手!”筆妖大喝出聲,姜穗收了手,火焰順勢而熄。
“我問你答,首先,你緣何化爲筆妖?”
“六百年前,我是柳家村裏鄭秀才的一支狼毫筆,秀才極爲珍視我,說我是一支神筆,能在考場上給他帶來傲人的成績。可秀才家裏貧寒,爲了進京趕考,他變賣了田地,換了一些碎銀,幾乎傾家蕩。秀才單純,不懂爾虞我詐,進京後第一場首秀極佳,惹來一衆世家弟子的排擠,他們開始侮辱他,陷害他,秀才孤身一人鬥不過強權,卻也不甘心就此離開,他爲了科考付出了一切啊!可就在考試的前一天晚上,小廝受人指使,在他的茶水裏下毒,令其毒發身亡……”
“秀才怨氣極重,賦予在我之身,我真身乃一支筆,而你們見到的男子模樣,便是鄭秀才的容貌。”
狼毫離不開主人,便吸了怨氣化妖,而你的珍視,便是我復仇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