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尊,蕭謹醒了。”
神色一頓,面有驚喜,“何時醒的?他在哪?”
“屬下方纔見他來過議事大殿,您沒看見他嗎?”芙蓉仔細打量女子神情,小心翼翼問,卻見姜穗一臉凝重,蛾眉壓下,又急忙解釋:
“是屬下失職,沒能好好監督蕭謹,芙蓉不知他靈力渾厚,竟跟丟了他……”
芙蓉是曲如梅最器重的手下,負責暗處收集情報與刺殺任務。她跟隨梅妖許久,姜穗乃新主,便聽其指令守在蕭謹周圍,這本是件微不足道的事,曾一度覺得姜穗不重用她,如今看來,這活也不簡單。
姜穗沉思片刻,他們許久未見,蕭謹醒來便去大殿,是想第一時間見她嗎?那她在殿內說的那些話,他該不會全聽到了吧?
蕭謹會不會覺得她很無情?
心緒雜亂,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
“算了……”姜穗擺擺手,“你不必盯着他了,若有能跟緊蕭謹者,那也算是個大人物了。”
“屬下慚愧。”
“你吩咐廚子給燭公做點補品送過去,日後不必插手蕭謹的事。”
她不再多說,瞬移離去,目光在人羣中來回穿梭,尋尋覓覓。意識到後突然止步,不由失笑,這樣急切尋找蕭謹的自己好傻啊。
姜穗深吸一口氣,這副迫切的模樣,好像她多在乎那個人似的。
“姜姑娘你來了,方纔我見着蕭大哥去找週週姑娘了,你可是在找他?”一旁路過的兔妖安溪月道。
人間已經容不下她和宋萬風了,靈境被人知曉,也不再安逸,且神農將一身醫術編成冊交託給宋萬風,更不能隱居而獨善其身。兜兜轉轉,在路上遇到了燭公,便一同來了雪山。
“誰說我是來找蕭謹的!”
安溪月瑟縮一下,嚇得兔耳朵冒出小尖尖,又弱弱縮回去,“你怎麼這麼大反應,有點嚇人……那你是來看週週姑娘的嗎?”
週週?姜穗回憶一番,這才恍然大悟,差點忘了,那丫頭也來雪山,曾哭哭啼啼找過她。她不勝其煩,也不知安頓在哪了。
“週週她怎麼了?”
“姜姑娘你不知道嗎?週週姑娘爲了保護小先知被曲如梅重傷,差點死在懸崖邊,若不是相公發現她還有一口氣在……”安溪月沒再說下去,卻見姜穗已變了臉色。
難怪她最近一直未見到夢童,原來如此,曲如梅居然如此狠心,莫不是要將她身邊的人斬盡殺絕?
二人進入房間,未見其人,卻聞週週哭着說:
“主人你去哪兒了呀?大家都說你死了,咱們瀟雨閣也被人搶了,我和老管家被趕了出來沒地方去。我找了你好久好久……還以爲再也見不到你了……”
男子深邃眸底劃過一抹沉痛,稍縱即逝,低聲安撫:
“無礙,眼下我回來了,沒人能欺負你。”
週週泣不成聲,長途跋涉的勞累,一人面對未知的恐懼,還有受過的許多委屈在蕭謹面前突然爆發出來,她差點死了!多慶幸,她那無所不能強大到逆天的主人還在!
一旁夢童秀氣的眉頭死死皺起,看到週週落淚,他心裏特別不好受,忍住體內洶涌的睏意,小手拉住週週衣角,道:
“週週你別怕,我會保護你的!”
我會強大到保護你的一切,再也不讓你受任何委屈。
姜穗微愣,在她印象裏小夢可不是個會說保護誰的孩子,因爲天生有先知之力,處於上位者,他其實性格很冷漠,畢竟看透生死,也就少了幾分人情世故,除了親近之人,幾乎不會同別人說體己話。
“姜姑娘?”
還是週週先發現了她,姜穗略一點頭,目光不由自主看向黑衣男子,孤傲身姿依舊凜冽,背對着她,聞言也未曾轉過身來。
“你們繼續,我來找夢童。”姜穗收斂神情,極力擺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眼神專注放在小夢身上,不再亂瞥。
這該死的高傲的自尊心!
夢童打了個哈欠,揉揉惺忪的眼,絲毫面子不給,拒絕出聲:
“姜姐姐,我困了。”
話音剛落,便趴在一旁牀邊睡着了,週週看不下去使勁推他,竟然都沒能將他弄醒。後又不忍心,將他拉上牀,臭小子居然趁機抱住了她的胳膊!
姜穗:“……”
都這樣了,那人依舊未看她一眼,她環視周圍,“你們……沒什麼話要對我說?”
好,很好!
她拂袖轉身,沒走兩步又停下,心間氣憤,道:
“雪山乃妖族之地,凡人不得擅入,週週姑娘傷養好之後,麻煩務必帶上閒雜人等離開!”
她特意強調閒雜人等,意指蕭謹。
“不勞煩妖尊親自催促。”一向沉默的蕭謹忽而啓脣,他徐徐起身,頎長身姿攜洶涌壓迫感朝她走來,“在下這就帶人離開,不多叨擾。”
姜穗聞言,櫻脣勾起冷笑,水眸死死盯着眼前人,“你當我雪山是什麼地方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哪兒那麼容易!”
安溪月弱弱回答:
“不是你說讓他們走的嗎?”
“……”
姜穗瞪了她一眼,又轉向一臉淡漠的男子,咬牙切齒留下一句:
“愛走不走!哼!”
她重重哼聲,長袖甩開房門,下一瞬便消失在原地。留下週周與兔妖面面相覷,二人疑惑不已,她們也沒惹到姜穗呀,至於發那麼大脾氣嗎?
正在驚詫之餘,卻見氣息冷冽的男子風一般衝了出去。
姜穗路過一梅叢,漫天花瓣紛飛,好幾片落在她如緞黑髮上,正出神間,身子被人輕撞,花瓣順勢滑落在腳邊,還未看過去,便聽得白汀汀彎下腰道歉:
“我錯了我錯了!我不是故意撞你的,你別罵我了,我這就去修煉靈力補腦子!”
姜穗懶懶擡眸打量她,小狐狸眼神飄忽,不敢直視她,姜穗徑自略過她,漫無目的走着。白汀汀大呼神奇,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姜穗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樣。
“算了,就算去安慰她也會被罵,還是不要管了,畢竟我有要事在身。”小狐狸自言自語轉身,卻被身前清冷的黑衣男子嚇一跳。
心臟撲通跳,驚魂甫定,待看清那張臉時,小狐狸眼睛睜得大大的,喃喃感嘆,“哇,世間竟有如此丰神俊朗之人啊!”
小狐狸乖巧給他讓路,蕭謹目光柔和一瞬,她依舊和落雪宮內一樣天真爛漫,好在九尾的死沒讓她一蹶不振。
“多謝你了,汀汀子。”
小狐狸傻笑着看他離去,忽而回神,雙手拍臉試圖讓自己清醒,“他怎麼也叫我汀汀子?啊我知道了,又是姜穗那該死的女人!”
哀嚎完又後怕地捂住嘴,左右看了看,好在沒人。
姜穗尋了一僻靜叢林,周圍雜草衆多,她癱坐在地,背靠乾枯梅樹,雙手環膝,將小臉埋起來。
若她能灑脫些,應是當衆處罰蕭謹一番,然後讓他滾出雪山。一如當初她死守鎖妖獄,卻落得個被神族踐踏,被蕭謹背叛的下場。
若她能灑脫些,就不該眷念舊人的好,不該一頭扎進感情的深淵裏,不該入骨相思萬劫不復,痛不欲生。
爲何偏偏是她爲情所困?
一片陰影將她籠罩,姜穗擡眸,那人逆光佇立,不遠不近,極有分寸感。斑駁光影映襯在有棱有角的輪廓上,愈發顯得人冷厲,他本就是個無情之人,可那雙星眸裏一閃而過的柔情與憐惜卻又格格不入起來。
姜穗迷離的眸子倏而澄澈,蕭謹慣會用萬千深情誘人落網,既是陷阱,何必明知故犯。
“你還沒走?”
男子呼吸一窒,良久才低啞言:
“快了。”
“所以,你來尋我只是爲了告別?”
“嗯。”
“……”
男子落寞轉身,還魂不易,見她一面難於登天,撐着一口氣醒來,卻是不知自己何時會再次倒下,便習慣性找她。
他一直在找她。
依稀記得,她於殿中之風華絕代,顧盼生姿,一顰一笑皆是他魂牽夢縈之景,無法忘懷。
有一妖怪向她提議廣納後宮,接觸美男,延綿子嗣,她垂眸淺笑,美得刺眼。心口針扎般疼痛,他犯下滔天罪孽,姜穗恨透了他,怕是回不到當初了。
果然,他遠遠聽見她下達死令:
“既如此,那就先折磨一段時間,再想辦法弄死。”
她不再鍾情他,日後會有數不清的男子伴她左右,光是想想便覺痛徹心扉生不如死。
步伐凝滯,他低聲叮囑身後人,磁性嗓音響起:
“你既是妖尊,當以妖族大局爲重,不該縱慾美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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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
作者君:慢慢重修舊好吧~姜穗:哼!我纔不會低頭呢!(傲嬌)我先低頭我是狗~蕭謹:......姜穗: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