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何時縱慾美色了？
一個響指叫來了芙蓉，“繼續盯着蕭謹，有任何風吹草動立即向我彙報。”
芙蓉愣愣點頭，實在搞不懂妖尊大人的心思，白日讓她不必緊追蕭謹，晚上就反悔了，這可比曲如梅難伺候多了。可她派出去的探子仍舊沒找到梅妖，唉，此一時彼一時，都是得罪不起的主！
姜穗獨倚高樓，憑欄眺望遠處燈火，天際明月清輝如緞，照人間繁華無數，月色涼薄如水，像極了那個人。
忽聞樓下喧囂聲，女子垂眸，見白日裏那統計妖口的老妖怪領了四個美男前來。
轟——
好似晴天霹靂砸中一般，姜穗豁然開朗，不由喃喃：
“原來如此，蕭謹說的美色在這裏啊！”
“難道蕭謹……喫醋了？”
越想越像喫醋了，姜穗忽而笑出聲，餘光瞥見底下四位美男已入寢殿，櫻脣輕勾，堇色靈光閃過，消失在原地。
昏暗酒肆內，耳妖眼妖大力怪三位正興致勃勃玩着猜拳遊戲，喝得醉醺醺，不知誰嚷嚷一句：
“掌櫃的，再來十壇酒！”
酒未來，酒肆內燭火驟熄，有紫色光華縈繞，被風一吹，飄忽着有些嚇人。忽然，燭光大閃，照一室昏沉，一女子立於三妖身前。
“妖妖妖妖妖妖尊！”他們異口同聲驚呼，三人抱成團，面露驚恐看着她。
姜穗落於四方桌正位，左右乃眼耳妖，對面是大力怪，她瞥了三妖一眼，斟酌着語氣出聲，“本尊有個疑惑未解，之前在落雪宮裏你們三個表現優異，因而過來聽聽你們的意見。”
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臨陣磨槍不亮也光，姜穗想來想去，還是這三個比較靠譜。
“不知妖尊有何疑慮？”
姜穗正襟危坐，“是這樣，我有個朋友。”
無中生友！
“我這個朋友之前遭一男子背叛，損失頗大，她傷心欲絕，差點含恨而終。後來這男子易容成一少年模樣，陪她度過險境，許久之後，我朋友得知了少年真實身份，二人再次相見之時，我朋友的家族爲她相親，而那男子——”
她語氣微頓，見三個妖怪目不轉睛盯着她，“那男子告誡她不要沉迷美色，貌似有喫醋之嫌疑，他是不是還對我朋友念念不忘呀？你們說我現在……啊呸，我朋友現在該如何是好？”
耳妖撓撓耳朵，“我總聽人說好馬不吃回頭草，兔子也不喫窩邊草，小妖以爲，你這朋友就不要再同那男子有來往了！負心漢最可惡了！”
“這樣啊。”姜穗微微低垂小腦袋，似有沮喪之兆。
眼妖一巴掌拍向他，極力斥責，“說什麼瞎話呢你！咱們妖尊大人的朋友必定也是個大人物，不是好馬，也不是兔子！人家是妖尊的朋友！小妖以爲，既然曾經滄海難爲水過，那就除卻巫山不是雲了。這男子有心改過，那就得給別人機會呀！”
姜穗水眸瞬間亮起來，忙問：
“是吧是吧，我還是……我朋友還是要給別人一個機會的，怎麼給機會呢？怎麼做？”
“聽說女追男隔層紗，不如讓你朋友直接同那男子坦白好了，問他願不願意繼續跟着你朋友。”
“如果不願意呢？”她問。
“那小妖就用鐵拳將他狠狠揍一頓，直到他願意爲止！”
“呵呵，”姜穗冷笑，“你可以滾了！”
左右兩隻小妖立即捂住大力怪的嘴，耳妖說：
“既然那男子放不下自己喜歡的人，那當初爲何要背叛呢？這其中莫不是有什麼誤會？”
姜穗驀然安靜下來，還能有什麼誤會，不就是爲了萬妖令嗎？
眼妖眼力見極好，看她倏而消沉，急忙出聲：
“嗐，那是以前，都過去了！眼下那男子不是讓妖尊的朋友不要沉迷美色麼？這就是機會，他一定很擔心妖尊的朋友沉迷美色，不若假裝貪戀美色，看那男子有何反應。”
姜穗忽而茅塞頓開，“哎呦眼妖，知道的不少啊！厲害死你了！”
看蕭謹的反應倒是個不錯的主意，如此一來，就不能輕易放蕭謹走了。
翌日。
一日一度議事殿，姜穗打着哈欠聽手下的妖怪稟告，興致缺缺。風起，蕭謹穩步邁入殿內，身後跟着宋萬風夫婦，還有牽着週週手不放的小夢，正一臉哀怨望着她。
週週上前，“多謝妖尊這段時日的收留，週週已無大礙，眼下便帶着一衆閒雜人等離開雪山，不多叨擾。妖尊之恩情，週週沒齒難忘，來日必定報答。”
殿內無比寧靜，只聞姜穗微弱的哈欠聲，她懶懶張眼瞥向週週，後者面色依舊蒼白，氣血虛弱的模樣，這樣走了，長途跋涉間指不定舊傷復發。
一旁角落裏老妖怪喜道：
“妖尊昨晚可休息好了？”
姜穗聞言，水眸挑釁看向蕭謹，紅脣輕勾，狀似苦惱回答：
“太累了，如何能好生休息？”
話音剛落，衆妖只覺殿內氣溫驟然降低，擡眸便見那黑衣男子渾身冷冽，如寒芒在身，骨節分明的手指緊握成拳，氣度非凡。
“告辭。”薄脣輕啓，冷冷吐出二字。
“站住！”
姜穗瞬移至他身前，攔住蕭謹前進的步伐，“你莫不是忘了，本尊的萬妖令融在千秋劍裏，至今無法取出，你若一走了之，豈不是要帶走萬妖令？”
她心下鬆了一口氣，還好還好，萬妖令和千秋劍融爲一體，至少能有藉口留下蕭謹。
“千秋歸你了。”
姜穗不知他是以何種語氣說出這句話的，總歸是輕飄飄的，卻可笑地滲透進了她的心，絲絲縷縷發疼。
那是千秋啊！他的榮耀與驕傲，說不要就不要了，這是能拱手讓人的嗎？
她怔怔出神間，男子側身，同她擦肩而過，不帶一絲留戀。下一瞬，墨黑衣裾一角被人輕扯，蕭謹回眸，銳利眼眸冷冷鎖定她。
姜穗當衆拉扯蕭謹衣物，舉止出乎意料，驚呆所有人，這一幕怎麼看都像是她不想蕭謹走，儘管事實如此。
觸電般鬆開手，她蠻不講理要求：
“我纔不要千秋！你若無法還我一個完整的萬妖令，那便留在雪山，直到想出解決辦法爲止！”
蕭謹垂眸，右掌劃過幽幽藍光，手指虛握，千秋安然落於手裏，劍身通體漆黑卻承載了一抹瑩紫。男子修長手指輕撫劍刃，指尖傳來凹凸不平的觸感，是劍身斑駁鏽跡，肉眼難以分辨，但千秋確實鏽了，劍也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