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事隨口說說,誰知她卻認真了起來,週週只說每一份遠大抱負與鴻鵠志向都不可被埋沒。
想到妖尊近來心情欠佳,小夢一陣心虛,不過能以自己真正的模樣拜見姜穗,也是合情合理的。免得又被一陣指責,連長大成人都要瞞着她。
路過一淺水湖,水面略有寒冰,湖中是含苞待放的雪蓮花,冰清玉潔,幽幽吐香。
小夢頓足,蹲下身子,水面倒映他高瘦的影像,大掌輕拂,靈力化開一團寒冰,水面如鏡,是男子略顯蒼白、清秀雋逸的面龐。他已不復孩童稚色,乃三十左右的成年男子,如今看來倒是更像先知了。
淺色眸子緊盯水中雙眼,眼角皆無黑痣,他不由失笑,還以爲長大了便有可能是週週的意中人,原來不過是他自作多情罷了。
他嫉妒夢裏擁抱週週的男子,不甘週週就這樣嫁給了那人,他該怎麼辦?
小夢晃神片刻,倏而意識回籠,看向身後,差點忘了週週還在。
她面容平和,也沒多問他爲何突然蹲在湖邊發呆,只一雙大眼打量他,似乎對他極爲好奇。小夢起身朝她走去,餘光瞥見一黑影前來,四目相視,是蕭謹。
氣氛似乎比以往更爲冷了幾分,蕭謹黑衣如墨,身姿挺拔,狹長眸子漫不經心瞥來,帶起銳利寒芒,腳下不停,同小夢擦肩而過,但視線緊鎖。
兩個男人氣場強大,一方冷若寒霜,氣勢凜冽,壓迫感十足;一方鎮定自若,運籌帷幄,溫和又無害。
“少主!”週週適時出聲,打破兩個男人之間無聲的較量。
“蕭公子,久仰大名,在下孟知憂。”小夢作揖,嘴角輕勾,臉上現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男子薄脣輕啓,喉間淡漠滾出三個字,“夢先生。”
此夢非彼孟,小夢聰慧,自是能聽懂,苦了週週,一臉迷茫看着二人打啞謎。似是不願久留,蕭謹徑自略過他,卻被後退着的小夢撞了一下。
“抱歉。”小夢施施然旋身,退了幾步,略表歉意。負在身後的右手緊握,掌間是方纔撞他之時,從他身上奪來的應龍逆鱗。
蕭謹星眸微眯,深邃眼底閃過一絲危險之意,微不可察,卻令後者感受到洶涌的警告與威脅。不過須臾,他磁性嗓音再度響起:
“無妨。”
話落便轉身,瞬間消失在原地。
壓迫感隨着他的離去而消失殆盡,週週鬆了口氣,繼而提醒他,“我家少主生性冷清孤傲,你多擔待,切記不要去惹他!否則我也救不了你。”
“蕭公子深明大義,絕世無雙,自是不會同我這小小人物過不去。”
女子輕輕點頭,隨即重重嘆氣,“如此舉世無雙之人,上天居然還薄待他,真是不公平!”
小夢眸色暗淡,右手不由握緊幾分,逆鱗卡在掌間發疼,“這世間被天宮衆神統治了秩序,本就毫無公平可言。”
週週不懂什麼天道秩序,只心疼自家少主。
另一邊,蕭謹大步踏過積雪的梅林小路,眉眼低垂似在冥想,突然,轉角現出一道堇色光華,紫衣女子生生攔在他面前,來勢洶洶,語氣不善:
熟悉聲音入耳,思緒被打斷,蕭謹止住步伐,星眸對上女子哀怨的目光,微微愣怔,彷彿沒聽到她的話一般。
姜穗心生一股委屈,又重複,“你已經躲了我好幾天了……”
明明王閻沒死,他卻什麼解釋都沒有。
明明她不開心鬧脾氣,他卻什麼表示都沒有。
四下無人,只餘二人清淺的呼吸聲飄散在風裏,姜穗直勾勾盯着他,眼下有淡淡青影,瞧着可憐巴巴。蕭謹心下觸動,垂眸掩下憐惜,雙臂輕顫,終是忍不住,霸道將她拉入懷中。每次見她,他總潰不成軍。
精瘦雙臂將她抱緊,好似要嵌入靈魂裏。
“想你。”他在姜穗耳旁低聲呢喃,清冷嗓音變得沙啞。
姜穗紅了眼,想到那日他與週週的對話,心下抽痛,反問:“這是真心話嗎?”
“嗯。”
女子纏住他窄腰,“那我信了!”
他脣角勾起弧度,“好。”
本想問他爲何將王閻的事瞞下,但此刻被他納入懷中,她又捨不得破壞這來之不易的溫馨安寧。
“爲何一入雪山,你便對我冷淡了呢?”她絞盡腦汁也想不通,總覺得哪裏怪怪的,想到小夢說蕭謹即將面臨天罰,心裏又是一陣擔憂。
終是忍不住,她便主動過來尋他了。
蕭謹劍眉緊蹙,面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他拉開二者之間的距離,星眸閃爍不安,“阿穗,無論發生什麼,請你務必相信我!”
又是無條件相信他。
“嗯?不答應嗎?”
“不答應!”她故意賭氣道。
蕭謹無奈,見她氣鼓着小臉,小嘴撅着,一臉不高興,只覺無比可愛,“那好吧。”
他淡淡說着,語氣是難以察覺的寵溺。
姜穗沉默,蕭謹擡手摸了摸她小腦袋,低頭在她額際留下一吻,感知到周圍氣流逐漸詭異躍動,低聲道:
“我該走了,一會兒若是有人問起,你便說沒見過我。”
見他神色匆匆,背影頃刻間消散,姜穗蛾眉緊鎖,直覺告訴她,蕭謹並非躲着她,而是在與暗處的九公子周旋。
可惡!
思及九公子,姜穗便想到曲如梅,是時候去會會曲如梅了,定要從她嘴裏挖出九公子的消息!她驅動瞬移,快速在雪山移動,離冰宮隔了兩座寢殿之時,忽而被一旁衝過來的人撞到。她倒沒傷到,那人由於慣性,直直摔倒在地。
“哎呦,老朽骨頭都要碎了!”
是燭公。
姜穗穩住身子,見燭公扶着腰從地上艱難爬起來,模樣甚是滑稽,她噗嗤一笑,道:
“你也真是冒失,不好好待着,怎地就偏偏撞到了我。”
這場景在對付洵河泥妖的時候,貌似也發生過。
“老朽昨日喝醉啦,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這不醒了就來找你?遠遠就見你瞬移,若不攔下,指不定你就跑遠了!”
姜穗替他撣了撣布衣上的灰,“你找我有何要事?”
“嘿嘿,也沒什麼……”他撓撓腦袋,不好意思笑了笑,“就是昨晚的事,老朽醉了,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我怎麼就跑去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