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失蹤這麼久，外面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情況。
這天，她雙手托腮，盯着石桌上兩隻鬥起來的螃蟹，下意識呢喃：
“也不知道蕭謹怎麼樣了……”
“蕭謹便是你口中說的阿謹？”萬妖王站在他身後，突然出聲。
“誒？你怎麼知道阿謹的？”姜穗瞪大水眸，這幾天她一直休養，大半時間都在睡覺養神，從沒和萬妖王提過蕭謹的事啊！
“這幾天晚上你說夢話，提到最多的就是阿謹。”
姜穗俏臉一紅，好丟人啊，她怎麼做夢都在喊蕭謹！
萬妖王倒是眉開眼笑，見她精神好了，不由打趣說：“看來確實要儘快出去了，見見我未來女婿。”
“到時候我帶你去見他，他就是個耍劍的，除了有錢長得帥，再沒有別的特點了！不過他人比較悶，話很少，你有什麼需要直接吩咐他就行了。”說起蕭謹，眼看着姜穗水眸都亮了，神采奕奕，哪有半分病態。
看來是個良人了。妖王心想。
“對了，你是怎麼闖進七星陣裏去了？”
姜穗斂了神色，“燭滿堂設計我進了啓光谷禁區，禁區隧道佈滿正氣，十分克我，之後不知觸動了哪裏的機關，爲避免暗箭傷到與我同行之人，我自己跑進了七星陣。也不知道洛無儔和柳夢覺現在怎麼樣了。”
“燭滿堂？”妖王抓住重點，略顯訝異，反問，“他不是早就死了麼？”
“什麼？”姜穗微愣，隨即反應過來，正色道：
“或許死了吧，他是啓光谷的主人，又控制七星陣……”
“他不是啓光谷之主！”萬妖王神色嚴肅打斷，姜穗心裏知道，真相馬上來了。
“啓光谷真正的主人是道生！我的摯友！他曾預料到洪荒妖物有朝一日會衝破神佛契約，爲禍人間，因而特地在東海佈陣，創建了啓光谷。道生前世乃七星神君，曾受天道委託，以自身性命煉製七星陣，旨在抓獲洪荒之妖，將其斬草除根。”
受天道委託？姜穗蛾眉輕皺，回想起七星陣內的畫面，那個她覺得熟悉的男子，是天道？天道居然是個人！
“天道是？”她看向萬妖王。
“死神。”
她面色白了一分，腦海裏一瞬間涌出許多畫面又四散開，刺激着敏感的神經，素手下意識抱頭，低吟一聲。
“怎麼了？”妖王忙問，掌間輸送靈力，穩住她體內暴亂的妖氣。
呼吸平穩後，她找回意識，“我沒事了。”
“你先休息吧，切勿胡思亂想。”
“不。”她搖頭，“我想知道所有真相。方纔你提到死神，也不知爲何，我好像認識這個人……”
萬妖王輕笑，只覺她在說胡話，“死神在千萬年前便消失於世了，沒人見過他，見過他的人也都死了。”
這樣啊。姜穗心底隱隱泛起失落。
“七星陣佈下來只爲屠殺洪荒裏那隻妖，誰曾想關了你進來，之後又被人引爆了。按理說來，七星陣專用來識別洪荒之妖，是不會將你吸納入陣的。”他看着姜穗，心底冒出一個奇怪的想法，又迅速被他否認。
“許是燭滿堂篡改了陣法佈置，他就是洪荒裏那隻妖。”姜穗也百思不得其解，便如此猜測。
“是也不是。真正的洪荒巨妖仍被神佛契約束縛，燭滿堂頂多算是被妖魂入了體。幾十年前，他的確聰明絕頂，名滿天下，跟着道生賣命，出謀劃策。但他野心勃勃，想破除神佛契約放開洪荒，幫除妖師一舉拿下洪荒，他便可名利雙收。道生自是反對，之後燭滿堂剛愎自用，處處針對，後來他不知聯手了何方神聖害死了道生，奪了千秋劍，從此銷聲匿跡。等我找到他時，燭滿堂已是一具屍骨。”
姜穗補充：
“可他並沒有死，燭滿堂將千秋交給了年僅十歲的蕭謹，培養他成爲除妖師，又暗中接近我騙取我的信任。如今看來，他是想讓蕭謹殺了我，成爲下一個道生，徹底爲他所控。細思極恐！”
“你說得對，他的目的仍是爲了打開洪荒，找到自己的真身。但洪荒一旦打開，天下便是一場浩劫。”
“它的真身，是燭龍吧。”姜穗想過所有能想的，只剩這一個答案。
“你知道了？”
“當初曲如梅死的時候，說過燭滿堂乃洪荒遠古巨龍，操縱時空，那時她胡言亂語，一會兒天黑一會兒天亮，冷熱交替，後來被人如隔空取物般挖了咽喉……”她頓了下，見妖王面色發白，總結，“那個時候憑她所言我猜測可能是燭龍，只是沒有證據。”
傳聞洪荒巨龍，直目正乘，其瞑乃晦，其視乃明，不食不寢不息，風雨是謁。是燭九陰，是燭龍。
睜眼天明，閉眼晝夜，吹爲冬，噓爲夏，息爲風，其身可大如茫宇浩瀚，又可小入須彌之間，控制時空。
“如梅竟然也……”妖王悲愴，“她幫我守住了妖界，卻遭了燭龍的毒手！”
是她咎由自取，她將雪山控制在自己手中，爪牙遍佈排除異己，直到如今，雪山仍留有不少梅黨潛伏，難以拔除。姜穗想張口反駁，最終卻作罷，算了，人都死了，說這些也沒用。
“燭滿堂作惡多端，多行不義必自斃，如今更是年老多病，五識衰退，我同他多次打交道知其破綻，想趁早殺了他，以絕後患！”
本想在啓光谷同燭滿堂殊死搏鬥，誰知蕭謹未到，萬妖令嵌在千秋裏，她擔心貿然召喚對蕭謹不利，至少千秋護主，留在蕭謹身邊還能保護他。
只道時機不對。
“其實……”萬妖王面露難色，神情十分凝重，“我並非萬妖令真正的主人，頂多只能使出它十分之一的力量。”
靠着這十分之一的力量，他榮登妖王寶座，成爲妖族之首。
姜穗心下一沉，眼皮跳了下，只覺不妙，喉口發澀，小心翼翼問：
“那萬妖令從何而來？”
“萬妖令乃燭龍內丹淨化後製成，他想回收此物，因而一直有人打萬妖令的主意，不過既然已被淨化，萬妖令怕是不能與燭龍再度融合了。”
居然是燭龍內丹！
難怪一開始燭滿堂就盯上了她，說得好聽讓她去洪荒歷練，實則是逼她送死！
明知千秋劍克她，在蕭謹仍效忠他之際，燭滿堂依舊撮合二人，怕是他已告誡蕭謹千百回要殺了姜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