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萬妖令 >第370章 妙不可言
    妖神要解除洪荒封印一事在幾天內迅速傳遍世間,神族亦有耳聞。

    自此世間分爲三種流派,以妖族爲首支持姜穗的,如守獄人,雪山妖衛,少數門派中人,還有像徐宓一般對洪荒有目的的人。其次是以護衛人間爲宗旨的神族,多數不願大戰爆發的百姓,他們極力抵制姜穗,不惜引發暴亂。還有便是靜觀其變的觀望者,不支持不反對保持中立,如觀一及其他幕後者。

    姜穗這趟百花宮之行極爲艱難,路途中涌出無數殺手,隱藏在黑暗裏的殺意濃烈,逼迫她停下了腳步。

    姜穗離開雪山後,半月來有十餘妖民突然死亡,死因蹊蹺。

    守獄人、先知小夢及宋萬風夫婦跟姜穗去往百花宮了,雪山交給丁諾打理,他面色冷凝,調來雪狼族精銳巡守。

    這夜,山腳下的村莊傳來淒厲的哀嚎,有黑煙環繞村莊攻擊妖民,死因與之前的兇案一模一樣,被人剜喉割舌。丁諾一夜未眠,化爲雪狼形態朝黑煙裏衝去,妖衛迅速趕來,一邊驅散妖煙一邊解救妖民。

    嗷嗚——

    寒涼夜色下,羣狼嚎叫,危險就在周圍。

    那黑煙盤旋上升轉成旋渦,帶起一陣妖風吹下山頭的雪籽紛紛,地動山搖,震顫不休。隨後煙霧開始分裂,像一個個幽靈一般漂浮在空中肆意攻擊周圍的一切。

    “哈哈哈。”

    猖狂的笑聲迴盪山間,聽得人毛骨悚然。

    狼爪抓破一個煙體,便有另一個煙體攻擊而來,源源不斷。

    “速去稟告妖神,快!”他吩咐身後狼崽,那是他的兒子丁宸,後者得令,抖了抖一身雪白狼毛,湛藍的眸子微眯,朝着另一個隱蔽的方向奔去。

    柳夢覺生產在即,洛無儔寸步不離照料,當一隻煙體飄進房內,男子手起劍落,黑煙消失。牀上柳夢覺滿頭大汗,突然捂住肚子喊疼。

    不知爲何,她感覺身體好像在撕裂一般,無措出聲:

    “洛無儔……”

    男子心頭一慌撲到牀邊,俊逸的面容頃刻間變得蒼白,他看到柳夢覺身下已經流出了血。

    “我好痛!”她疼出了眼淚,額間硃砂顏色變淡,有黑霧繚繞其上。

    洛無儔被嚇得呆愣在原地,身體發麻,一陣一陣恐慌襲上心頭,無法想象柳夢覺出事他該如何是好,四周完全找不到可以相助之人。還是他老爹在門口喊了聲,找了幾個身手不錯的丫鬟進去保護柳夢覺。

    “臭小子,雪山有異物入侵,你可一定要保護好夢覺丫頭!”洛雲一臉肅然,遇到大事則極爲鎮靜,命令手下說:

    “去叫門派除妖師來援助!”

    “自從妖神打算破除洪荒封印後,除妖師對雪山頗有意見,不願趟這渾水,他們又怎會出手相救?”

    洛雲神色複雜,但薑還是老的辣,“我洛云爲門派豪擲千金,幫了他們多少回?如今我孫兒出生在即,雪山又遇強敵,這般危急時刻若還置之不理,門派那些腌臢事我便要全抖出去!他們可以試試!”

    手下領命前腳剛走,之後丫鬟便慌張通報:

    “老爺,少夫人要生了!但她狀況極差流了好多血,小的擔心……”

    洛雲是過來人,他怎會不懂?柳夢覺身體突發異樣,孩子和大人或許只能留一個。

    洛無儔滿身是血瘋了般衝出門,一雙桃花眼充滿哀痛的血紅,渾身僵硬面部肌肉都在顫抖,他說:

    “救她!”

    穩婆趕來,安撫柳夢覺,她大汗淋漓,嘴脣都咬破了,洛無儔不放心,不肯待在門外乾等,雙手是汗握住她的手,滿臉焦急與恐慌。

    他覺得自己好失敗,連柳夢覺身體內的隱疾都沒發現,過往的一切他什麼都記不起來。柳夢覺回想起來,她曾與三足母鴉共命過,後來母鴉死了,那共命陣法便留在了她體內。這些年一直隱匿,沒想到卻在她生產的這一天發作。

    偏偏這麼巧?

    可千萬不能傷到她肚子裏的孩子!

    掌心有熱意,柳夢覺從漫天的疼痛中醒來,卻發現洛無儔哭了!

    驚訝讓她短暫忘了痛意,她緩緩吸氣,輕聲安慰,“我沒事,孩子最重要,保孩子。”

    “我不能失去你,夢覺……我不能沒有你!”熱淚滴落在他們交握的手上,傳來男子低聲抽泣。

    下腹的疼痛讓她失去理智,再也聽不清任何人的話。

    黑煙再度襲來,無孔不入,悄悄潛入房內欲靠近柳夢覺,被湘妃劍斬下。四周突然暗下,入目皆是黑暗,這種感覺太過熟悉,他內心毫無波瀾。

    “洛無儔,你忘了我是你的主人嗎?你竟敢背叛我!你會後悔的。”有人聲響起,逐漸靠近他。

    “你也配?”

    男子嗤笑,右手抻出湘妃劍,捅向眼前人,黑暗終結,洛無儔回眸看向牀上,忽而驚覺原來他已經不懼怕黑暗了。

    有光在,前路可行。

    腦海裏有碎片開始拼湊,關於他的,關於柳夢覺的,他們一路攜手走來,竟然度過了這麼多個春秋。

    “我都做了什麼……”他雙手握拳,記憶復甦,一個愛他的女人被傷成這樣。

    “夢覺!”他踉蹌奔向牀邊,知道是因爲北極幽設下的共命陣法導致她痛苦,大掌再次握緊她無力的小手,暗中傳送靈力,儘管毫無作用。

    眼眶發熱,心間酸澀,甚至不敢看她疼痛的臉。

    他要殺了北極幽,將那人千刀萬剮碎屍萬段!

    黑煙體多了起來,也是知道姜穗不在,纔敢如此放肆在雪山傷人。眼看着就要蔓延到主殿,突然地面涌起水流,水流間有木藤生長,刺向空中黑煙。

    “水木之神來了!”

    水木本在鎖妖獄,因爲姜穗提過想重建鎖妖獄,他便接下了這活,打算用純木打造新的鎖妖獄送給姜穗作禮物,誰知他回程之際卻見妖霧瀰漫了雪山。

    半個時辰,黑煙才完全退去。

    “雪山有異物闖入,煩請丁將軍逐一排查,我看這妖煙不似憑空而生,恐會再度來犯,還需儘快通知妖神纔行。”

    室內血腥味瀰漫,柳夢覺嗓音嘶啞,這個孩子彷彿跟她僵持起來,一點動靜都沒有。穩婆也急,礙於洛無儔在場,也不好多催促。

    大雪消融。

    凌晨時分的一聲啼哭,讓在門口焦灼守候的洛雲激動落淚,穩婆簡單清洗了嬰兒打理好後抱出,“恭喜老爺,是位千金。”

    洛雲面露喜悅,小心接過,目光黏在嬰兒身上,連連稱讚,“女娃好啊!女娃好啊!女娃是我洛家的寶!”

    他又問:

    “夢覺丫頭呢?”

    “柳姑娘昏迷,一會兒水木之神會過來探病,少爺還守着她,連孩子都沒看一眼。”

    “多請些大夫,好好照顧夢覺丫頭。這幾天不太平,萬不可出事!”

    三天後,柳夢覺脫離危險恢復清醒,因失血過多面色蒼白而下不來牀,入目是一旁洛無儔憔悴不堪的臉,下巴冒出胡茬,整個人像蒼老了一般,毫無活力。

    她心頭一陣酸澀。

    “你終於醒了!”他明顯激動,語氣急促喜悅,黯淡的眸子亮起。

    柳夢覺對他一笑,杏眸轉了轉,啞聲問:“孩子呢?”

    “在我爹那兒,我去抱來!”他突然起身,撞到一旁矮桌差點摔倒,男子喫痛,卻是笑着,心頭脹滿幸福,連着疼痛彷彿都覺得像是上天的饋贈。

    見他凌亂的背影,柳夢覺溼了眼眶,暗罵:“傻子……”

    女寶深得洛雲喜愛,幾乎是不離手抱着,恨不得把天上的月亮捧給她。洛無儔一身邋遢過來時,他眉頭高高皺起一臉嫌棄,生怕自個兒子身上有什麼髒東西玷污了孫女,說什麼都不給他抱。

    “讓乳孃抱過去,你又不會抱孩子!你看看你這副德行,在孩子面前能不能收拾一下,你到底是野人還是我孫女她爹?真晦氣!”

    洛無儔尷尬極了,守了柳夢覺三天,擔憂夾雜着疲憊,好不容易柳夢覺醒了,他還被自己老爹罵,造孽啊!還有比他更慘的兒子嗎?

    他看了眼孩子,粉粉嫩嫩的一團,額間隨她娘有一點硃砂紅,繼承了靈智。臉還沒長開,小鼻子小眼睛,小嘴嘟着像在賣萌,他的心瞬間融化,咧開嘴傻笑。

    真好,他居然當爹了!

    他現在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洛無儔以最快的速度將自己打理得人模狗樣,衣冠整整,在柳夢覺牀前試圖抱起女兒。不料女寶被他抱起就哭了,可憐巴巴,柳夢覺忙推開他,護崽一般將孩子抱回來柔聲哄着。

    小孩就不哭了,一雙溼漉漉的眼張着,目不轉睛看柳夢覺。

    孩子太小,她還不會笑,也不認識眼前人是誰,但柳夢覺被她盯着,就覺得女兒很開心,她在笑。

    “我一抱她就哭,我爹抱她都沒哭呢!看來是不喜歡我。”這一刻,洛無儔一顆玻璃心被女兒拒絕抱抱傷透了,看着就像一隻被人遺棄的巨型犬。

    柳夢覺輕笑,果真是個傻子,但見他一臉受傷的表情,又於心不忍,“你抱她的姿勢不對,她不舒服當然只會哭了。”

    原來如此。

    那一絲委屈像被風吹走的灰燼,他又好了,傾身將母女二人抱進懷中。

    柳夢覺垂眸,見女兒脖子處掛了平安鎖,上邊有幾顆小鈴鐺,鎖上有字:

    妙言。

    “妙言?洛妙言,這是女兒的名字嗎?”柳夢覺勾脣,低頭喚她小妙言,女兒便揮舞小手迴應。

    洛無儔就靜靜看着,這種感覺,妙不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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