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易政走前還不忘笑他一句:“好好幹,先走了,兄弟。”
顧殤也不急,等班上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纔開始幹。
結果他剛從衛生間接了盆水回來就看到許木筱在擦黑板。
他記得今天不是輪到她。
他走上前問她:“你怎麼在這?”
許木筱將抹布放進顧殤剛接回來的水裏洗:“盈盈家長來了,就讓我幫她做一下。”
“你很閒?”
“還行吧,我爺爺得等一會兒纔來呢。”
顧殤抓住她手裏的抹布:“我是問,爲什麼要替別人?”
別人自己就能做到的事,爲什麼要替他們去完成。
一次兩次還好,可已經很多次了。
他不明白她到底在想什麼。
把自己當成一個工具,別人想用就用?
即使面對別人的冷嘲熱諷,也依舊是一個勁兒的賠笑臉。
許木筱,你到底在忍些什麼。
許木筱慌忙地撒開手,眼神閃躲。
她知道自己迎上顧殤視線的那一刻,一定會輸。
在他的面前,她始終無法很好地隱藏自己。
他就像是高高在上的神明,用一雙厲眼來審視着眼下的凡人。
他可以做到洞察一切,但他無法做到感同身受。
許木筱眼眸低垂,聲音微弱易碎:“顧殤,很多時候人都是身不由己的。”
她掠過他身旁,去拿另一條抹布。
兩人默契地不再說話。
等值日做完時,許爺爺也剛好到了。
他接上許木筱,將她載回家。
林意因爲今年剛畢業,看了一些工作都覺得不滿意,索性先待在家裏練車。
有時候上午練,有時候下午練,練完就把自己鎖房間裏,她和家裏人的關係向來不好,除了許木筱。
聽到後車庫門打開的聲音,林意知道是許木筱回來了,她給她發了條信息:上來。
許木筱自然是接到了,等將要洗的被單都浸到水池裏,她背上書包走到林意房間,進去時不忘將房門反鎖。
林意看了眼兩手空空的許木筱:“我還以爲你會給我帶奶茶的呢。”
許木筱一愣,目光有些呆滯:“你不早點說。”
“你都不自覺!”
許木筱放下書包,坐上她的牀:“下次一定。”
“誒,對了,你那個男同桌怎麼樣了?”林意隨口提了一句。
她知道許木筱的同桌是個男的是因爲許木筱剛定完座位的當天傍晚就告訴她了。
不過因爲她幾乎不主動給許木筱打電話,許木筱也少打電話回家,所以她對許木筱同桌的瞭解也只停留在他是個男的上。
“冷漠,非常的冷漠。”
這是她這一個月以來最深刻的感受,回想那些畫面,她壓根就找不到有哪一個是和顧殤和和氣氣說話的。
要麼就是他板着張臉,要麼就是直接不理。
林意眼裏帶着玩味:“那小子有點個性嘛,長得怎麼樣?”
“帥!”
林意瞭解許木筱的,儘管她有時候看着笨笨的,但能讓她覺得好看的就絕不會差。
“啊?人家可是段一耶…”
“段一又怎樣,高中起碼得談一段戀愛才對得起自己的青春。”
“可是,我又不喜歡他…”
“再說了…”
人家也不會看上她好吧!
在她眼裏,像顧殤這種性格冷淡的天之驕子應該是喜歡那種文文靜靜、溫和內斂的女生,而不是像她這樣大大咧咧又鬧騰的。
“行吧。”反正也不過是隨口一提,林意滿不在乎地應了句。
猝然間,樓下傳來一聲喊聲。
“林意,下來吃麪!”
兩人都聽得出來,是許爺爺的聲音。
林意拍了下許木筱的肩膀:“下樓吧。”
“好。”
下樓時,許木筱發現家裏又多了一個老人。
她認得那人,那是奶奶的好朋友,平常有事沒事就會到家裏來和奶奶聊天。
餐桌上放着一份面,一份粉。
許爺爺正在忙着拆餐具。
見到許木筱的那一刻,許爺爺眼中閃過幾絲愕然。
但很快,他分配好餐具,將那份粉推給林意,面推給許木筱。
出去前,還對許木筱說了一句:“你先喫,喫不完我再喫。”
許木筱打開蓋子,最上面鋪了一層香菜,她最不喜歡喫的就是香菜,只能將它們推到一旁。
其實相較於面,她更喜歡喫的是粉,林意也是,兩姐妹總會在一些事情上默契地一致。
不過面的味道也不錯。
她嗦了幾口,耳邊突然聽到一段話。
“其實那份面本來是買給她爺爺的,她叔叔不知道她今天放月假,就只買了兩份。”
那是許奶奶說的,聲音不大,可她的聽覺又是異於常人的靈敏,這些話一字不漏地落入她的耳中。
怪不得。
爺爺最愛喫的就是面。
他吃麪是一定要放香菜的。
怪不得啊。
爺爺剛剛只喊了林意的名字而沒有喊她的。
這是不屬於她的東西。
可只要她一下來,爺爺又一定會讓給她。
她只好裝模作樣地又吃了幾口直至面剩了三分之二,然後摸摸肚子說:“好撐啊,早知道早上就不喫那麼多了!”
她起身出去,爺爺正坐在涼椅上看電視,她臉上溢着笑說道:“爺爺我喫不下還剩了一些,先上去了。”
不等許爺爺說什麼,她自顧跑上樓,回到自己房間,將房門鎖上。
她整個人撲倒在牀上,倒下的瞬間,淚水也從眼眶噙出。
她也不知道爲什麼要哭。
明明沒受什麼委屈,但就是覺得心裏很難受。
好久好久都沒這麼哭過了。
也沒人看見,總算不用壓制自己了。
不知道哭了多久,心裏平靜了下來。
可越是冷靜,各種感覺就越是敏感。
她能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肚子在叫。
但她不能下去喫飯,因爲只要她一下去,爺爺就會知道她剛剛是騙他的。
這樣就會換成爺爺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