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與第三個人之間隔了一段不小的距離，路過席易政時，連眼皮都懶得擡一下。
明明生了一對多情的桃花眼，可他的眼中卻絲毫沒有一絲曖昧的意味，更多的是玩世不恭。那張紅豔得似能滴出血來的薄脣扯着一抹對什麼都不屑一顧的笑。
稀碎的額發半掩着眉毛，銀框眼鏡架在高挺的鼻樑上，側臉的下顎線流暢利落，在陽光的照耀下，整個人白得有些發亮。
像是提早認識過顧殤，經過他身邊時，於易煬特地停下了腳步。
兩人個頭相當，氣勢上誰也不輸誰。
但論氣質方面，兩人卻是截然不同的。顧殤就像是清冷出塵的高嶺之花，而於易煬則更像是張揚不羈的社會拽爺。
於易煬那雙帶着幾分蔑視的眸子對上顧殤冷然的雙眼，他中指指尖向上推了下銀絲鏡框，掃了眼顧殤的臉。
隨後一副瞭然於心的樣子，緩緩吐出欠扁的三個字：
“一般嘛。”
只有短短的幾秒停駐，於易煬重新迴歸隊伍之中，留給四人一個洋洋灑灑的背影。
那三個字清清楚楚地落入在場的所有人的耳中。
剛剛還在質疑傳聞的席易政這會兒已經換上一副震驚的嘴臉：“這是什麼，開局先職業性地打擊人嗎？”
就連一向從容溫矜的蘇岑也有些不淡定：“可能書讀多了，腦子也有些不太好使了吧。”
許木筱緊張地看了眼顧殤，在衆人都以爲顧殤的怒氣會衝上來時，他卻出乎意料地勾起嘴角，眼底帶着深意：
“有意思。”
席易政掌心攥成拳抵在額頭上，臉上再次露出震驚的表情：“蘇岑我覺得你說得對，這年頭是不是得腦子少根筋才能當段一。”
顧殤不等兩人，掌心抵在許木筱的脖頸輕推着她往前走。
身後兩人也迅速跟上。
到了報告廳裏，育才中學的四人還未落座，似在等他們先入座。
不過他們也無所謂，畢竟辯手的位置都已經確定了，誰先坐誰後坐並沒有太大差別。
蘇岑是一辯，席易政和顧殤分別作爲二辯、三辯進行駁論，許木筱則是總結陳詞的四辯。
待他們都坐下後，育才中學也終於有了動靜。
就在他們以爲於易煬會在二辯或三辯的位置坐下時，他卻徑直走到蘇岑正對面的一辯位置坐下。
他眉眼慵懶地癱靠在椅背上，十指交扣搭在胸前，嘴角提着疏狂的笑意。
他先是掃了顧殤一眼，隨後又掃了蘇岑一眼，最後眼皮耷拉下來，似乎這場辯論賽於他而言就是來玩的。
等到時間一到，辯論賽正式開始。
雙方都做了充足的準備，不論是哪一方似乎都沒有更勝一籌可言。
火熱的辯論持續了一個下午，直到最後的總結結束，主裁判敲下錘子，這場辯論賽才正式告結。
也是直到結束了顧殤他們才知道，這本就是一場不分勝負的友誼賽，不過就是爲了鍛鍊一下他們的能力罷了，只是他們的表現遠遠超出了評委團的預期。
下了樓，幾人站在樓前的空地上。
毒辣的烈陽逼得幾人額頭的汗直往下滴，顧殤更是脫下外套搭在臂彎，細長的食指勾進衣領裏扯了幾下。
爲首的是於易煬，他的外套也已經脫下，不過不在手裏，身旁的一男生幫他拿着。他的領帶也已經扯下來了，脖頸前的第一顆釦子散開，鬆鬆垮垮地露出凹陷的鎖骨。
幫他拿着衣服的那男生杵了他一下，問道：“大爺，不上去握個手什麼的嗎？”
這話似乎是點醒了於易煬，他眉峯一轉，腳步停住，幾分散漫地走向顧殤，卻又有禮貌地伸出手：“久仰大名，自我介紹下，於易煬。”
顧殤一手插在口袋裏，微微頷首，脣角掛着少有的淺淡的笑，另一隻手握上身前停留的那隻手：“久仰，顧殤。”
隨即，於易煬挪了下腳步，似乎是要把每個人都握過一遍，他走到許木筱身前。
又像是知道她有男朋友一般，他把手稍稍縮進衣袖裏，袖口對準她。
許木筱大致理解了他的意思，她輕輕扯了下他露出來的袖口，說道：“你好。”
再是席易政，最後站到蘇岑面前。
手掌已經伸出，他握住蘇岑的手。
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喊聲：“於大爺，咱等會兒要不要去哪裏逛逛再回校？”
於易煬勾脣，聲音清朗隨意：“小爺我可沒那麼無聊。”
隨後鬆開蘇岑的手，走向不遠處等着他的幾人。
那句話像是在回覆那個人，又像是在對蘇岑說的，亦或者，是對他們四人。
離他們不遠的那裏對話還在繼續。
“大爺，你自己騎車來的，要不稍我一程唄？”
“自己滾回去，小爺我要去科學樓下等人！”
後一句拔高了幾分音量，像是有意要讓誰聽見似的。
人已走遠，剩下的他們該解決回去的問題了。
一直充當統籌地位的席易政再次率先開口：“要不咱還是打一輛的士一起回去？”
顧殤小臂搭在許木筱的肩上，手伸出半截來，淡然地說道：“抱歉，失陪了。”
下一秒，他放下手扣住許木筱細白的手指，拉着她往來時的方向走。
許木筱回頭看了一眼席易政，眼裏帶着同情，像是在說，一切都是顧殤的自作主張，可與她本人無關啊。
看着兩人的背影，席易政有些來氣地嘆了口氣，又將目光轉向蘇岑，似乎是看到了一線希望：“要不咱倆…”
話還未盡，蘇岑打岔道：“可能不行，我和一個朋友提前約好了，再見。”
說罷，她朝着與顧殤走向不同的方向跑去，再次只留下孤零零的席易政一人。
席易政：“……”
穿過幾條林蔭小道，走出平州大學的大門，出現的是一條熱鬧的學生街。
顧殤緊握着許木筱的手還沒鬆開，兩人穿行在充滿煙火氣的街道。
許木筱回頭看了眼離自己越來越遠的平州大學，她問顧殤：“我們真的就這麼把席易政丟下了？”
顧殤今天的心情似乎不錯，雖然嘴角的笑意已藏匿不見，但眸光是清潭一樣的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