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暗花細絲褶緞裙，簡單的挽了一個髮髻，一支碧玉玲瓏簪，再加上一些小發飾，既不豔麗，也不過於寡淡。
……
秦罌落看着面前儀態得當的女子，總覺得有些熟悉，但鋪面而來的更多的卻是陌生。
她一定曾經見過她，她想。
“公主請用茶。”
侍女點茶完畢，分別將兩杯茶置於二人面前。
南曦腳上的小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下地行走是綽綽有餘，於是將秦罌落邀到聖殿中的一處亭子內。
周圍是盛放的曼陀羅。
“聖女殿下的侍女這點茶功夫倒是好。”秦罌落看着茶碗中的曼陀羅圖案，笑着誇獎。
“既然要出類拔萃，那便要有相應的本事。”南曦嗓音淡淡，察覺不出有什麼情緒。
“聖女殿下很喜歡曼陀羅？”
“不必喚我聖女殿下，叫我南曦便可——你們先下去吧。”
周圍的侍女紛紛退下，秦罌落眼神示意，讓菱兒退下。
“這次請公主來，本是爲兩國相交之事。”
“那聖女殿下可找錯人了，”秦罌落沒有聽南曦的話，依舊叫着“聖女殿下”，“本次出使，主管人可是杜大人。”
“杜大人是明面上的，而公主可不是……”南曦懶得與她打太極，直接一記直球過去。
秦罌落眸光一沉，“聖殿的暗探果然名不虛傳。”
南曦沒理會她的冷嘲熱諷，只是緩緩吐出幾個字，“死亡沙漠。”
秦罌落眼神瞬間一變。
死亡沙漠貫穿於匈奴、北秦、南楚西部，西域東部，佔地面積大，雖不至於讓四處不能通人煙，但確實很礙事。
而且死亡沙漠之所以以“死亡”冠名，不止是因爲它的乾旱以及世人眼中的寸草不生，更是因爲常年盤踞於沙漠的盜匪。
凡是要穿沙漠而過的旅人、商隊，幾百年來，據不完全統計，十成裏至少有九成死於沙漠，要麼是乾渴而死，要麼是被裏面兇狠的食肉動物分而食之，要麼就是死於盜匪或者成爲盜匪中的一員。
四大勢力安排了數以百計的圍剿，均鎩羽而歸，甚至都沒能回來。
久而久之，“死亡”之名不脛而走。
而死亡沙漠，也成了歷代皇室的心病。
兩人又談了許久，渾然不覺日光的遷移。
“午時了，公主留下來一起用膳吧。”
“那便有勞聖女殿下了。”
“公主有無忌口？”
“我不喜食苦，其他的聖女殿下安排便好。”
廚房那邊早就準備着了，不到一盞茶的時間，便悉數上了桌。
秦罌落掃了一眼，佛跳牆、黃燜魚翅、櫻桃肉、開水白菜、清燉肥鴨、豆瓣鮮魚……還有一些她叫不上名字來的菜餚。
“喲，我來得倒是巧了。”
“早趕慢趕，正好趕到用膳的時候來，還說不是故意的？”南曦笑着打趣來人。
“公主也在啊，”洛不遇朝她點頭示意，“不介意多我一個人吧。”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秦罌落作爲客人，自然不能拂了主人的面子，“若是聖女殿下沒意見的話，本公主自然也是沒有意見的。”
“行了，來了就坐下，”南曦睨了他一眼，“廚房缺你一口喫的了？”
“這不是你這兒的廚房做的最用心嗎？”
洛不遇這句話倒是說的挺對，聖殿有一個總廚房，除了日常爲整個聖殿服務外，一些宴會也是由他們那裏製作菜餚。然後又有兩個小廚房，專門爲聖子聖女服務，而作爲南楚人人皆喜的聖女，小廚房的質量甚至比總廚房都要好，做的菜餚也是極爲純正。
“都愣着做什麼呀？動筷啊。”
櫻桃肉看起來色澤櫻紅，光亮悅目，酥爛肥美，秦罌落夾了一塊，鮮香甜酸之味溢滿口腔。
黃燜魚翅，製作時用老母雞等食材，是北秦的傳統名菜，作爲北秦人，秦罌落自然是嘗過的。
可是，這是在南楚欸。
於是，秦罌落懷着懷疑的心思嚐了一口。嗯，翅肉軟爛，杏黃透亮，柔軟糯滑，味極醇鮮，整翅多汁。
真的，好正宗。
而其他幾道菜也各有千秋。
豆瓣鮮魚色澤紅亮，魚肉鮮嫩，味道香辣，略帶甜酸。
佛跳牆軟嫩柔潤，濃郁葷香，又葷而不膩，味中有味。
開水白菜清鮮淡雅，香味濃醇，湯味濃厚，卻清香爽口，不油不膩。
“公主不妨嚐嚐這道菜，”南曦笑着道，“兩天前便吩咐廚房開始做了。”
秦罌落聞言看去——清燉肥鴨。
這道菜光做出來就要兩三天，因爲需要在罐子中燉上兩天，一直蒸到鴨子肉酥骨軟，用筷子夾着鴨頭一揎，能把鴨皮整片剝下來爲止。而這道菜的靈魂就是鴨皮了，非常的入味。
“聖女殿下有心了。”
三人都不是喜歡喫飯時有人在旁邊侍候的主，所以夾菜只能自力更生。
洛不遇用公筷夾了幾塊鴨肉，避開鴨皮，又澆上湯汁，將碗遞給南曦。
“多謝。”
“不謝。”
南曦向來不喜食鴨皮，洛不遇也記住了這一點。
旁觀全程的秦罌落：“……”
嗝，好飽。
孰不知這還是他有心收斂後的結果。
平時他能做到直接喂到南曦嘴裏。
不過南曦也確實挺“嫌棄”他就是了。
用完膳，三人都用濃茶漱了口。
又不可避免的回到了原題——死亡沙漠。
……
“本殿與南曦已經修書一封，令人快馬加鞭送到北秦了，接下來就有勞公主再與秦帝陛下商討一番了。”
“這是自然，既然貴國誠意滿滿，我們北秦自然不會令貴國失望。”
“西域這邊由我們來負責，匈奴那邊便有勞公主多費心了。”南曦呷了一口甜茶。
“那本公主就不再叨擾了，告辭。”
“公主慢走。”
“死亡沙漠？”西域使臣捋了捋鬍子，看不出有什麼想法。
洛不遇暗暗翻了個白眼，西域國王怎麼遣了這麼個老狐狸過來？
“若說對死亡沙漠最是瞭解的，非貴國莫屬。”
西域與其與三大勢力之間隔着沙漠，雖然可以從沒有沙漠的地方過去，可畢竟太過浪費時間，久而久之便摸索出了幾條安全通過死亡沙漠的路線。
饒是如此，西域的商隊依舊時常受到盜匪的騷擾。
“倘若我們解決掉了死亡沙漠這一重大阻礙，不說三國，光是我們南楚，與西域的商業來往也會越來越多。兩方互市，互通有無，這可是賠不了本的買賣。”洛不遇垂眸看着手中的茶，掀開茶蓋，撥開茶葉，飲了一口。
“但風險太大了。”使臣還是有些遲疑。
這個西域使臣姓何，世代忠於西域王室，而這位何大人更是西域王的近臣。
“富貴險中求，更何況，此舉一旦成功，利在千秋。”
在洛不遇的三寸不爛之舌下，何治成功被說服。
“待會回去啓稟國王陛下，由他定奪。”
“那邊有勞何大人了。”
既然何治說了這句話，西域王那邊便沒有什麼疑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