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禾垂眸，有些厭煩了，“有什麼想說的就說，不必賣關子。”
“姜小姐你應該知道，根據我們二十年的實驗結果，你肚子裏的孩子你自己照顧的話多半是活不成的，不如你們……”
宋廉的話還沒有說完，凌希就已經炸毛了，“呸！你才活不成，該的狗東西！”
緊接着炮口又對準了歲禾，“你要是敢把我留給那畜生，我就……我就…天天尿你身上，吐你身上，等你睡了我就哭！”
歲禾：“……”還真是孝出強大啊！
不過，歲禾也擺手打斷了宋廉的話，“如果是因爲我肚子裏的孩子而希望我留下來，那大可不必，我絕對不會讓我的孩子落在你們手裏，大不了我和他一起死。”
這話一出，先開口的是江黎，他指了指眼前的宋廉，不打磕巴地說：“他死！”
又看了眼那老者，果不其然又加了一個“們”字。
宋廉：“……”他逃出去之前好像還沒有那麼傻。
宋廉也沒有糾結這個問題，更沒有在意江黎的話，而是轉而問道：“姜小姐只是化學系大三的學生，怎麼對外星文明的航行飛船那麼瞭解？見你檢查的樣子，你似乎對它頗爲熟稔。”
歲禾翻了個白眼，吐了兩個字：“你猜？”
宋廉沉默了幾秒後，又問了一些問題，但歲禾已經不打算正面回答他了，她的注意力一直在那老者身上，早就知道這個組織了絕對有高階精神力強者，能夠控制住江黎，雖然現在江黎似乎是已經掙脫了，但看他們並不擔心江黎的樣子，難保他們沒有留後手。
許是她的不耐煩太明顯了，宋廉也收斂了笑容，那老者也緩緩開口，“阿廉，見也見過了，先讓他們走吧。”
說着，他的頭緩緩偏移了下，他揹着光，歲禾看不清他的表情，但看他的樣子視線應該是落在江黎的身上。
“江黎，離開了組織也別忘了，是組織培養了你。”
老者如是說，但是江黎選擇性聽不懂，除了歲禾的話，他都不想聽，就好煩！
宋廉也乾脆，將歲禾和江黎又送到了門口，“我說過，我會兌現諾言。”
“我要帶走秦雙雙和江黎的父母。”歲禾強硬道。
宋廉對此並沒有任何意外的表情，顯然先前他們和餘詩詩的對話他也是知道的。
“好！”宋廉點頭，視線又落到了歲禾的肚子上，“希望姜小姐回去後能夠好好想想，也可以去其他的基地走一走，看看那些沒有秩序只有赤裸的慾望和人性的基地，再對比一下，你會發現我們也並沒有那麼殘忍，從長遠和宏觀來看，我們的所爲於人類而言，是值得的，這世上的利益都是建立在犧牲上的，理想主義終歸都會被現實打敗。”
“人總不能因爲害怕被打敗就不去擁有理想了吧？”歲禾反問，也沒想着等他回答轉身就走了。
希望永遠都不會被追尋到，人才會永遠有希望。
原青蘭和凌榮就如他們所選擇的那樣，留在了這裏，歲禾在和原青蘭擦肩而過的時候，回頭與她對視了一眼，她眼裏情緒複雜和茫然，歲禾還沒讀懂她又錯開了視線。
在通過電梯上到地下基地的時候，秦霜霜的病牀已經被推出來在等着了，旁邊還站着兩個神情有些木的老人，頭髮都已經斑白，二人的左臉處都有不同的發黑的斑點，歲禾知道那是強光能留下的痕跡。
兩位老人的動作很遲緩，但在江黎走到他們面前的那一刻，他們擡頭眯着眼睛打量江黎，似乎是認出了自己兒子，兩人都伸出了顫抖的雙手在江黎身上摸索着，嘴巴張了又張了，卻始終說不出口，就哽咽地嗚咽着，淚水趟過臉上深深的溝壑。
“栗子，我的小栗子。”
最終還是江母先開口，一旁的江父似乎是恨自己說話不利索，急得都快哭了，一隻手拍在江黎的胳膊上，一下又一下，半晌才擠出兩個字，“栗子……”
江黎難得乖順地任由兩人上下其手，抱着他又拍又揉的，眼淚鼻涕糊他身上了他也不介意，甚至還會伸手拍拍二位的後背。
有點孝心，但是不多，拍得有點重了，估計是自己沒法控制，這邦邦的聲音讓歲禾的眼淚硬生生給憋了回去。
這一幅畫面催人淚下，人類最無法割捨的東西，最珍貴的東西，大概就是情感吧，否則人和機器又有什麼區別呢？
淚腺發達的柯盈哭得那叫一個稀里嘩啦，許是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哭得整個人都在抽搐，讓關重懷都蹙眉了。
可歲禾能感受到的更強烈的情緒，是來自凌希的，他說話基本上都是氣沖沖的，要麼就是冷嘲熱諷，還從來沒有這麼失落過……
“原來上輩子他們口中所說的小栗子就是便宜爹啊，我當時還想改名叫小栗子呢……”
歲禾一陣無語，凌希現在渾身都透露着‘原來我唯一得到的溫暖都不是屬於我的’這樣的悲傷，替身文學有的是，沒想到還有父子版的。
不過她還是心疼，輕輕撫摸了肚子幾下，“寶寶，你又多兩個親人了，是爺爺奶奶哦。”
凌希沒有再說什麼，就冷哼了一聲表示自己不接受安慰。
此地不宜久留，這裏也不是寒暄的地方，歲禾帶着人腳步匆匆地走了，直到他們登上飛船，所有人懸着的心才放下來。
柯盈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不知道爲什麼，他們放我們走了，我總覺得他們所圖更大。”
“那是肯定的。”歲禾回道。
“歲禾，那現在你什麼打算了，我聽你的。”柯盈又問。
“找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先把孩子生下來，然後再創建一個基地。”
“那回逢生基地不好嗎？那裏至少已經初具規模了。”柯盈不解。
歲禾搖搖頭，“不行，那裏地勢太差，易攻難守，很容易被無爲的人滲透，人多眼雜，桎梏太多。”
“我知道一個地方。”躺在椅子上的關重懷忽然側頭看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