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清宮中,太后正與端王凝神等着。

    齊宇一走出宣政殿,就暗中吩咐相識的小太監在外面看着,務必使他第一時間得知殿內的動靜。

    如今過去了快半個時辰,俏麗的宮女把茶水添了幾次,還沒有人送信來。

    齊宇灰眉壓的極低,一雙鷹眼裏情緒涌動,叫來的御醫垂首立在一旁,拎藥箱的手都酸了。

    上座的太后漫上了些倦意,掩面打了個哈欠,皺眉道:“陛下何故留沈琛這麼長時間?”

    齊宇嘴脣蠕動:“不知道。”

    急促的腳步響起,人未到聲先至:“陛下下旨將魏節關在左相府上,還罰左相禁足在家一個月!”

    齊宇心頭猛地一動,原本已經半麻痹的手傷似乎突然復甦了。

    太后前傾身子,一臉不可思議:“只是禁足?!”

    稟告的宮人頂着壓力開口:“的確是陛下親口所說……”

    “沒什麼奇怪的。”

    齊宇早就有所預料似地閉目,“陛下對沈琛太過信重,早就不只是君臣情誼,要扳倒他沒這麼容易。”

    太后咬牙:“可這匹夫也太壞事了。”

    耳邊的婦人語氣彷彿淬毒,似是恨不能活剝了沈琛。

    齊宇習以爲常,用未受傷的手端起桌上的清茶,慢慢啜飲。

    “太后不必憂心,”齊宇冷靜道,“陛下雖然已經下了旨,但要真正赦免魏節,也得有個好用的由頭,才能堵住悠悠衆口。”

    太后冷哼:“天子是萬民之主,找什麼理由不行?只要他鐵了心,難道還真有人不要命去死諫?“

    齊宇眼中精光一閃,說了句風馬牛不相關的話:“太后娘娘,您的四十壽誕快到了吧?”

    太后不滿:“好端端的提這事做什麼?”

    齊宇沒在意太后的小心思,自顧自道:“禹朝向來以孝治國,新帝登基,又恰逢戰事結束,舉國上下正需要一個契機來慶祝,這次壽誕,天子必會大操大辦。”

    這邊沈琛離開政事堂後,先去了門下省和屬官交接事務。

    快到中午,門下省衙門內傳出陣陣肉香,走進門內四處一掃,便可看見圍着長條木桌用飯的官員。

    沈琛雖沒出聲,還特意放慢了腳步,但身上氣勢實在是太難以忽視,幾個青衣小官無意間一瞥,嚇得連筷子都掉了。

    反應過來後,便一打袍子過來行禮:“下官請左相安!”

    沈琛微微有些懊惱,嗯一聲,“給事中張泉在哪?”

    幾個小官對視一眼:“大人去如廁了。”

    沈琛眉頭一挑。

    當着他的面眉來眼去?

    給事中設了四人,沈琛又問起另一人:“那張璽呢?”

    衆人磕巴一下:”這……也去如廁了……”

    沈琛目光幽深起來,一向和善的語氣也變得有些危險:“本官不信巧合,上司視事而下屬無故缺值,是爲瀆職;若有中書省送來的敕書來不及批駁,便是誤國。瀆職誤國之人,怎配居五品高位?”

    他語速緩慢卻沉穩有力,幾個官員被這一頂大帽子嚇得頭昏眼花,大夏天后脖頸都竄起涼氣。

    “這這……”

    可張璽大人將張泉大人拉走時,就是說去如廁了呀……

    衆人慾哭無淚之際,門外突然響起洪亮的應答聲:”下官在這!”

    張泉大步跨上臺階,幾步到了沈琛身旁,屈膝就要跪下。

    張泉生的濃眉大眼,陽剛之氣濃烈,他是沈琛手把手教出來的,算是半個心腹。

    沈琛自認有一雙銳目利眼,看出他不是故意在衆人面前作態,目光一變,趕在張泉開口請罪前道:“進去說。”

    張泉哪敢反駁,趕緊跟在沈琛身後進到裏間。

    一進去,門還沒合緊,張泉就撲通跪下,頭低的要碰上地:“大人!下官不是故意對大人避而不見,是張璽那個囊種硬將我拉走,還慫恿下官背叛大人!”

    “說什麼大人觸了天子逆鱗,不久便會退出宰相之列,要我儘早另擇良棲!真是其心可誅!”

    張泉的一張嘴像是開閘的壩口,語氣誠懇至極,瞬間就把事情交代了個乾淨。

    沈琛原本要問的話卡在了嗓子眼裏。

    他想自己倒是真沒看走眼,張泉直是直了些,但能用且忠心,已經很難得了。

    不過那個張璽……

    沈琛不自覺地捻起拇指:“張璽背後應該還有人,既然他勸你,你也該聽勸。”

    張泉一點就通:“大人是要讓我和他演戲?”

    “不錯,不過,既然他有異心,最近的政務經他手的都要重查。。”

    “是。”

    沈琛直到走出門下省都沒見着張璽的影,他知道那人有心躲着他,也不想費勁去找。

    宮門口,一輛極奪目的馬車停在牆角里,車廂圓潤寬大,馬車四面皆是昂貴精美的絲綢,拉車的馬匹更是一眼便知不凡,一身鬃毛潔白勝雪,裝飾之華貴,連馬鞍都鑲金帶銀。

    只是駕車的僕人穿着有些寒酸,只是普普通通的布衣短扎,襯得這車好像是偷來的。

    沈琛剛出宮門就一眼看見了這輛馬車,頓時腳底生根。

    他去門下省前就派人去沈府傳了話,讓下人借一輛馬車過來,停在宮門口等着接人。

    因爲要裝魏節那個長手長腳的蠢貨,沈府自家的馬車又大都簡陋,兩個大男人坐着必定會擠,沈琛特地囑咐借來的馬車一定要大。

    算算時辰,魏節現在應當已經在馬車裏了。

    可……

    沈琛面無表情地想,依這輛馬車的配置,青炎想必是偷來了哪位王爺的私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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