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噠……咔噠……

    無邊月色之下,聲音逐漸微弱下去。

    草地上的屍體靜悄悄的,已經沒有生氣了。

    一根白色肋骨從胸腔穿刺出來,想必死因是這個,土壤也被鮮血浸泡,難聞又粘膩。跳樓自殺的女人因爲生前怨氣而不肯閉眼,此時眼球凸出,怨恨地盯着她身後的那棟別墅。

    食腐的烏鴉盤旋在上空,撲棱着翅膀,鳥類特有的眼睛毫無感情,落在她身邊,尖銳的喙一下一下啄着她的皮膚。

    臉上的肉最鮮嫩、最美味。

    “嗬——”

    屍體忽然響起一道抽氣聲,藉着朦朦朧朧的月光能看見,女人的胸口竟又開始起伏!

    她閉上怨毒的眼睛。

    那些掉落到泥土裏的鮮血好像有了生命,從地裏漂浮起來,凝成一條條蜿蜒的小蛇,觸碰到她的皮膚,便直接鑽了進去。

    她本來已經青紫色、起屍斑的身體逐漸恢復血色,皮膚似乎變得更加吹彈可破了。

    似乎躺着休息了會兒,女人緩緩坐起來。

    她的容貌本就極盛,現在披散着頭髮坐在月色下,皮膚白得病態,嘴脣卻紅得詭異,竟有種豔鬼出世的感覺。

    只是那雙眼睛非常冷漠,不帶一點情緒。

    她緩緩站起來,堪稱姿態優雅地拍掉自己身上的泥土,緩緩走向那棟別墅。

    現在已經午夜,別墅燈光暗淡,她不緊不慢地叩了三下門。

    良久等待,別墅的門“吱呀”一聲打開了。

    一個有些中年發福的大嫂斜着眼睛看她,沒察覺出什麼異樣,開口就嘲:“念小姐,你白天剛回來,這大半夜的又上哪兒去了?”

    她置若罔聞,走向自己的房間。

    還能聽見這個住家阿姨在身後小聲的抱怨。

    “假的就是假的,這麼沒素質!”

    她腳步不停。短短几分鐘的時間,她已經搞清楚自己所遭遇的情況了。

    她本名蕭霽,是大禹王朝的大祭司,也是武帝的親妹妹,嘉陽長公主。

    卻在一次祭祀儀式中失手,再一睜眼,就借屍還魂到了幾千年後。

    這個身體原主人叫餘念念,娛樂圈三線黑紅女明星,黑料纏身、路人緣極差。

    人生經歷很簡單——她是被抱錯的假千金。

    餘家是s市排得上號的豪門,餘念念一直被衆星捧月地養大。

    本來她進娛樂圈,可以讓餘家給她投資,帶資進組,純玩票。可餘念念卻非要自己搞事業,隱瞞了身份,遇上黑心經紀人,雖不至於被拉皮條,但出圈的路子一直是黑紅。

    她人美、胸大、無腦,本來有錢卻不用,一手好牌打得稀爛。但餘念念卻不在乎,一直說自己只是事業起步期。

    直到她二十三歲,餘家找回了他們的親生骨肉——餘詩情。

    這麼狗血的事情確實發生了。

    這個陌生人在短短几天之內,就奪走了她所擁有的一切。她再也沒有退路了。

    餘家所有人都圍着餘詩情轉,她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家,她就像個格格不入的陌生人。甚至連家裏的傭人都敢對她冷嘲熱諷、陰陽怪氣。

    還好,當時餘念念安慰自己,她還有男友。

    ——施志義。

    圈內少有的唱跳俱佳的偶像歌手,出身寒門,從選秀出道至火遍大江南北,圈內口碑一直不錯。

    他一開始當然看不上渾身黑料的餘念念,但後來知道她是餘家人,兩人便迅速墜入愛河。

    靠着餘家的關係,他拿到了不少資源。

    在戀愛期間,施志義對她體貼入微,但長時間相處下來,他出身貧寒的劣根性展露無遺——他吝嗇、自卑、敏感、多疑。

    餘念念一個眼神,他就會認爲被看輕了,繼而歇斯底里,維持着他搖搖欲墜又高不可攀的自尊心。

    後來,他出軌了。

    餘念念親眼看到現場,一句話都沒說,雙重打擊之下,萬念俱灰,跳樓自殺了。

    不過在繼承了餘念念記憶的同時……

    蕭霽對着鏡子撩起頭髮,看到自己脖頸皮膚上有一根橫貫的紅線,半根手指粗細,還會發出淡淡的光。

    像是人的腦袋和身體被怪異地縫在一起了。

    惡咒。

    前身的執念成孽,她借屍還魂,就像簽了契約,不管好的壞的,得把這業障消了,才能完全得到這具身體。

    雖然不見得是貪生,但上天讓她重活一次,她也並不會拒絕。

    只是不知道餘念念的執念是什麼。

    蕭霽猜出來她大概是想報復,但要做到什麼程度呢?

    教訓?恐怕不夠。

    殺人?也不是不行。

    那麼殺幾個呢?父親餘建業、母親韋蘭夢、餘詩情、施志義、嚼舌根的傭人們……不知道這些可以平息你的怨氣麼?

    蕭霽生在封建王朝,位高權重,眼裏的人都是分三六九等的,這幾個嘛……大概就是最末尾的那一等。

    隨手殺幾個,隨手又救幾個,很尋常。

    她做事不喜歡拖拉,拿起桌上的相機和車鑰匙,又直接出了別墅。

    按照記憶搗鼓了幾下離合器,紅色的跑車便順着公路切入夜色。

    到了另一個區,施志義別墅底下,她坐在花池處,隨手拽了幾根野草,修長的手指翻飛,很快便出現幾個草扎的小人。

    蕭霽對伸手指一彈,它們掀了個跟斗,就活靈活現地爬起來,哼哧哼哧扛着攝像機,走向了施志義的別墅。

    ·

    做完這些,蕭霽沒有回餘家別墅,去了餘念念自己的房產,市中心的一個大平層。

    她雖面上不表,卻挨着把智能家電全都看了一遍,對電視電腦沒什麼興趣,卻格外青睞能流熱水的水龍頭。

    公主殿下高興得洗了個熱水澡。

    期間還接到了經紀人鞏豐茂的電話。

    “機票給你買好了,時間地點發你微信上,你自己去節目,我這邊有事走不開。”鞏豐茂聲音不男不女的,隔着電話似乎都能看見他翹着蘭花指的趾高氣昂,“《求生》是你能接到最好的資源了,合同都簽了,你要是敢不去……哼!”

    公主殿下掛了電話,評價:“好拽的太監。”

    估計抓到施志義出軌的證據還需要一段時間,蕭霽看了看微信上的地址。

    雲南。

    竟是她曾經的封地。

    蕭霽前世從未出過國都,二十鋃鐺歲就跟着她英年早逝的哥一起魂歸地府了,如今有機會去看一看,當即欣然應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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