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旁邊的男人張牙舞爪地伸了個大懶腰,答:“一定是因爲我太帥了。”
他是個年輕帥哥,個頭直逼一米九,把用來遮擋的外套一脫,就能看見他的窄腰、寬肩、長腿。頭髮不服帖地支愣起來,臉上掛着大墨鏡,露出來的下顎和側頸都有清晰的輪廓。
丁和宜早都習慣自家老闆的自信了,聞言根本不答話,絮絮叨叨說:“節目組不讓我跟,一會兒我就不陪你上飛機了,但那邊的一切事物我都安排好了,下飛機你記得走vip通道,別再像上次那樣了,他媽的你倒是跑得快,我差點跑死在機場,給粉絲淹了!咳咳,機場外會有車來接,車牌我發你手機上,一會兒記得看。要是遇到什麼事,記得給我打電話……”
欒魏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了。
丁和宜一口氣絮叨完,發現老闆神遊天外,不由在心裏唾棄自己。但再一想到那高昂的工資,立刻化作聖母了,覺得自己還能再說幾句。
“唉——”他長嘆一聲,“這麼艱苦的綜藝節目,還沒什麼熱度,你到底是爲什麼一定要接啊?”
欒魏說:“野外,纔是男人的浪漫。”
·
蕭霽加錢給自己升了個頭等艙。
鞏豐茂對餘念念一向摳搜,但蕭霽天生公主命,受不得半點苦,一聽能掏錢加服務,二話不說就掏了。
她知名度不高,此時只帶着墨鏡,也沒什麼人認出她來。
倒是脖頸上那惡咒有點麻煩,她得時時帶着絲巾遮擋,還要嚴防紅光露出來。
她下意識地蹙了蹙眉——麻煩事。
上飛機,蕭霽很懷疑這麼大的東西是否能真的飛到天上去。
她戴着墨鏡,就肆無忌憚地打量,因爲公主殿下的儀態良好,也沒人察覺出她異於常人。
她帶着懷疑,小口抿了一下空姐端上來的黑色飲料,立刻嫌棄地放下了。看着窗外景色逐漸騰空,眼底不由得閃過驚豔之色。
忽然,她感覺到一股熟悉的冷意。
扭頭去看,隔壁座男人的肩膀上緩緩冒出了一個鬼。
此鬼還體面地保持了人形,可惜臉皮稀爛、鮮血蜿蜒,五官錯位得很不禮貌,眼珠掛在眼眶上,好像隨時準備離家出走。
它猛一和蕭霽對視,立刻“嘶”地一聲裂開了嘴,裏面的牙齒歪七扭八,舌頭潰爛,醜得一言難盡、醜得別出心裁。
蕭霽面無表情。
鬼纏着的是個男人,大馬金刀地靠在那,看樣子陽氣還很足,估計被纏上也就是這兩天的事。
這種人天生火旺,被小鬼纏上,最多是倒黴,還不至於影響什麼。
但蕭霽既然遇上了,就只能說明這鬼出門沒看黃曆,夜路走多,遇到真閻王了。
男人閉目靠在位置上,四周靜悄悄的,乘客都在做自己的事,沒有空姐走動。
蕭霽緩緩支起身子,探出手去。
那鬼這才警覺蕭霽能夠看見它,張開嘴尖叫了一聲,立刻向後縮。
就在這時,“啪”一聲,她的手被抓住了。
那個男人握着她的腕骨,盯着她的眼睛,堪稱彬彬有禮地說:“小姐,你要做什麼?”
蕭霽離他太近,剛剛沒注意到的五官此刻在眼前放大,才發現這男人竟帥得有些扎眼。
高聳眉骨下一雙深邃的眼睛,哪怕現在抓她正着,也不耽誤他眸光如海——像在看情人。
欒魏臉上帶笑,眼底卻沒有一絲笑意,哪怕這個女生的臉十分好看,他也不會對私生粉有什麼好臉。
蕭霽掙了一下,沒掙脫,另一隻手果斷敲上他的麻筋,施施然收回了手。
那鬼就又重新爬回男人的肩頭,呲牙咧嘴。
兩人對視。
欒魏覺得這個私生飯和尋常的不太一樣。
她皮膚很白,眼尾微微向上走,眼皮薄,瞳色卻深,這麼不笑不怒地看過來,有種利刃出鞘般的兇意。
然下一秒,她忽然笑了。
把清魂冷骨全都笑成春色,就剩明媚葳蕤。
欒魏被美貌晃了神,稍微愣怔,就聽見她緩緩說:“等着倒黴吧你。”
蕭霽說完,直接一扭腦袋,不看他了。
欒魏在座位上琢磨了半天,然後歪頭去看,看到一個孤傲冷漠的後腦勺。
他憤憤不平地拿起手機,發給丁和宜。
【你說這是什麼世道?帥哥難道就不能過普通人的生活嗎?】
【連在飛機上都有人對我愛而不得,被拒絕後,居然對我進行了慘無人道的詛咒!】
紅色的小感嘆號。
估計要等落地,丁和宜才能看見這番話。
欒魏發完消息,順手用屏幕當鏡子,一撩額前碎髮,想:我這無處安放的魅力啊!
然後,注意力又不自覺飄到了隔壁。
剛發生那件事,她也絲毫不見窘迫,端起手裏的可樂輕輕抿了一口,小貓喫食似的。
繼而蹙眉,表情一副“我就知道真的很難喝”的樣子,把杯子放回桌上。
三秒鐘後,又伸出手,把杯子推遠了點。
嫌棄之意溢於言表。
“先生,你這麼盯着我看,很不禮貌。”蕭霽忽然出聲。
欒魏被抓現行,立刻反擊:“那你剛剛直接伸手就禮貌了?”
蕭霽輕嘆了口氣:“那怎麼辦呢?不然你報警吧。”
欒魏一瞬間懷疑自己這二十幾年白乾了。
他童星出道,娛樂圈裏順風順水,路人緣也好得無敵,但凡走在大街上,不出三秒鐘絕對被認出來,連瘋狂的私生飯都不知道見過多少,枕蓆自薦的更甚是男女都有。
所以剛剛他才把蕭霽當作私生粉了。
但她現在這個態度……欒魏面露狐疑,不會是欲擒故縱吧?
越想越有可能。
他直接盯着蕭霽的眼睛,眼底閃着自信的光芒,彷彿在說:我已經看透你了,女人。
蕭霽:“……”
公主殿下沒有當場把那杯叫可樂的黑色液體潑到他臉上,屬實得算她出身皇族、涵養優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