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前,正在青崖山閉關的唐璃做了一個夢。
夢裏的主角就是眼前這位大師兄顧岄迷以及另外兩個她並不認識的人。
通過夢境裏顧岄迷對其他兩人的稱呼,唐璃得知這一男一女的兩位修士,一位是顧岄迷的“小師妹”,一位是煉器峯的“寇師弟”。
唐璃也不知道這三人怎麼來的這斷崖,來這裏做什麼,她就像個旁觀者安靜的看着突然冒出來的妖獸從旁躍出撲向那兩位師弟師妹的時候,顧岄迷挺身而出擋在了兩人前面。
唐璃從顧岄迷的面色蒼白,左手總不自覺的捂住丹田位置,艱難抵擋同階妖獸等動作中推測出他在面對此妖獸之前怕是已經受了傷。
而被他擋在身後的師弟師妹,寇師弟倒是頻頻上前相助,但總是幫倒忙,顧岄迷還得分心去營救被妖獸一個尾巴甩吐血的他。
小師妹呢,則楚楚可憐淚盈於睫,被嚇壞了…
似乎沒想到金丹期的顧岄迷打不過金丹期的妖獸,小師妹哭着喊着,什麼都怪她不好,若是金丹未破裂前的顧岄迷,對付一個妖獸定不在話下。
這段話裏所含的信息過大,夢中的唐璃難得的愣了一下。
她的視線快速在顧岄迷與小師妹之間來回遊走。
結合顧岄迷對峙妖獸的狀態與小師妹的喃喃自悔,唐璃很快得出一個結論。
顧岄迷與小師妹情投意合,顧岄迷爲愛奮不顧身。
然後下一瞬間,只見與顧岄迷情投意合的小師妹奮不顧身連哭帶喊的將即將被妖獸利爪穿心的寇師弟推開,自己暴露在了妖獸的利爪下,而已體力不支的顧岄迷忙提氣衝向小師妹爲她擋下這致命一擊。
旁觀夢境的唐璃:哦豁,居然還是三角戀!
長劍抵擋住利爪,顧岄迷的雙臂卻微微顫抖,下一瞬,右手抖了一下,他的右臉便被那勾起的三根爪子劃過,如玉般的面容上多出了三條血痕。
顧岄迷艱難的從妖獸蓄力壓下的利爪下翻滾出去,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見與他“情投意合”的小師妹拉着寇師弟頭也不回的跑掉了……
邊跑還邊朝他喊:“大師兄你堅持住,我們這就回去找人來救你!”
被拋下的顧岄迷:“……”
旁觀中的唐璃:“……”
哦豁…
後面就沒什麼反轉了。
孤身一人戰到力竭的顧岄迷被妖獸壓着打,最後他渾身浴血用盡全力的將劍插向妖獸心口,也換來了妖獸的拼死一擊。
然後掉落懸崖容貌盡毀筋脈斷絕。
唐璃看着他倒在血泊之中的身影,生平第一次因爲一場莫名其妙的夢中斷了閉關修行。
結束了閉關的唐璃有些無所事事,於是便去執法堂接任務,只是接任務的時候在地方上稍一遲疑,最後選了西洲的任務。
憑虛御風離開青崖山後,不過一個時辰,下方一處莫名眼熟的山崖映入眼簾,能認得還是因爲這山崖之上的怪石林立如夢中一般,格外顯目。
想起那個莫名其妙的夢,唐璃難得猶豫了。
一盞茶後她落在了山崖左側一株鬱郁蒼蒼的大樹上,在那裏莫名其妙的守株待兔了三天。
首先是那兩位寇師弟與小師妹,二人似乎在爭吵些什麼。
唐璃完全心不在焉,入耳的也是破碎的詞語。
“金丹”“對不住”“我的錯”等等,她沒興趣聽。
然後一炷香後,顧岄迷面帶疑惑的姍姍來遲。
見他出現,寇師弟便上前見禮,兩人似乎在交談些什麼,隨後寇師弟一臉愧疚,顧岄迷抿脣不語。
唐璃懶得聽。她的視線投向小師妹。
小師妹似乎有些畏畏縮縮,像是做錯了事怕被責罵,原地躊躇了半天才緩緩挪到顧岄迷的面前,她跟寇師弟你一言我一語的說個不停,從頭到尾顧岄迷都沒有迴應。
直到小師妹忍不住哭了出來,顧岄迷才嘆了一口氣說了一句:“不怪你。”
對八卦完全不樂衷的唐璃壓根懶得動耳。
她只好奇接下來的情景是否會同夢中一致的開展下去。
當妖獸從旁躍出之時,唐璃挑了一下眉,心下暗道:“竟是真的。”
後面發生的事情便與夢中一般無二,唐璃冷眼看着現實中的顧岄迷再次被拋下,看着他奮力將劍送進妖獸的心口,在妖獸瀕死反撲的致命一擊之下閉上了眼睛。
就在他即將捱上這一擊之時,一直作壁上觀的唐璃還是沒忍住,出手救了他。
抱着他昏倒的身子躍下山崖的時候,唐璃心裏想的是。
得呆在山崖下一晚上,否則第二天照月宗就撿不到人了。
崖底,唐璃將顧岄迷安置在樹下,將他歪倒的身子倚靠在樹幹上,猶豫了一瞬,她伸出手指點在了他的額間。
靈力順着手指悄無聲息的入他的額心,隨後鑽進他的靈脈,來到他的靈府,唐璃透過自己的靈氣看見了他破裂的金丹。
她皺起眉,將靈力小心的順着破裂的金丹遊走,只見他的金丹黯淡,本來圓潤光滑的金丹上分佈着裂紋,深深淺淺的傷的不輕。
從那無時無刻不在加深裂破的金丹上來看,這傢伙在金丹碎裂之後根本就沒用丹藥緩和!
唐璃收回靈力,看着面色蒼白腦袋歪斜的顧岄迷,自從修行了太上忘情道後一向沒什麼情緒波動的她竟生出了一點怒氣。
她擺正他的腦袋,素手變出一瓶藥膏,打開,將膏體均勻的抹在他臉上的傷痕上。
塗抹均勻後,她便坐到了他一米開外的地方,開始放空神遊。
十年未見,在夢中再次看到他的臉,其實她已覺得陌生。
之所以能從記憶的疙瘩角落裏挖出這個人,完全是因爲當初離開照月宗的時候,他在後面追了她整整一天。
起初沒注意,以爲是同路的修士。
後來發現了,便停了腳步等了等他。
他追上來之後先是勻了口氣,等呼吸平穩之後,長身玉立的站在她面前,向她告白。
他的雙眼如星子般璀璨明亮。
他當時怎麼說的來着?哦,他很直白,上來就是。
“師妹,我可以做你的道侶嗎?”
她又是怎麼說的來着?哦,她也很直白。
她說:“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