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霄表情有些不自然,糾結了一會還是道:“今日早上在怡紅快綠髮現的,馬上風。”
正要上馬車的陳穆愉腳步停下,不是因爲王文堯的死因,而是因爲他前面說的那句。
“他是在怡紅快綠死的?”
陳霄沒多想,“是。”
陳穆愉又問:“死因確認了?”
“已經確認。”停頓一會,陳霄又道:“就死在他相好的牀上,據那女的說,今日天快亮時,突然就死了。”
聽說王文堯是天快亮時死的,陳穆愉不自覺鬆了口氣。
他坐在馬車裏,心思依舊在這件事上。
王文堯在怡紅快綠有個相好的,不是什麼祕密。死於馬上風,這聽起來似乎難以啓齒,但他死在怡紅快綠似乎也沒有不對勁的地方。
只是......
他朝外吩咐,“陳霄,去查,夫人昨日何時進的怡紅快綠,又是何時出來的,中間幹了什麼,都去查清楚。”
陳霄一聽,心思一轉,有些詫異,“王爺,您是懷疑......”
話未說透,陳霄心中一驚,領命而去,“屬下這就去。”
馬車裏,陳穆愉想着沈歸舟昨日的一切言行,她去怡紅快綠前一晚和他說過,他去接她時,她就在外面。
昨夜,她也不可能出去殺人。從時間上看,王文堯的死和她絕對沒有關係,可是怎麼就那麼巧呢?
她因爲李樹跟蹤她就把人殺了,後來她去了四海來財,結果四海來財的後院發現羅悟的屍體,昨日她去了怡紅快綠,今日王文堯又死在那裏。
他總覺得她殺李樹不是因爲她的衝動。
可是他也摸出了沈歸舟的性子,她看起來沒心沒肺,豪爽大方,實則是個心思極重的人,她不想說的事絕對不會說,這也是他沒有追問她的原因。
可是現在,她出現的地方都死了人,還都是朝廷大員的兒子。
想起近日關於暗地裏對朝局分析的流言,他不禁想,這一切真的是巧合嗎?
本來準備出城去城郊軍營視察的他改了主意,吩咐莫焰回府。
馬車行至朱雀街時,陳霄回來了。
沈歸舟昨晚改了裝扮,但因她出手闊綽,她的行蹤查起來也不難。
“夫人昨日酉時正進的怡紅快綠,點了仙仙姑娘,喝了一壺酒,看了子衿姑娘的表演,覺得無趣就又離開了。之後被蘭華街上攬客的妓子纏住,然後便跟您回了王府。據仙仙姑娘說,夫人一晚都在她房裏,並未去其他地方,也未見過王文堯。王相領了京兆府最好的仵作過去,證明王文堯的確死於馬上風。可以斷定,他的死和夫人並無關係。”
陳穆愉聽着回稟鬆了口氣,只是那口氣還是沒完全放下。
除去昨天她避開王府明崗暗哨跑出去,她最近實在是太安分了。
對於最初那般抗拒和他回京的她來說,這樣的安分總讓他覺得哪裏不對勁。
那日的京郊小鎮,到底是她沒走掉,還是沒想走呢?
陳霄本還想着是否繞道,以免那些人衝撞陳穆愉。轉而又看見一羣官差朝着另一條街追去,就未再繞道。
一行人也未將這事放在心上。
馬車又行了一段,眼看就要走出朱雀街,就見一白衣公子懷揣酒壺從旁邊飛奔出來。
“夫人。”陳霄一眼便認出沈歸舟,心中詫異。
還未來得及和馬車裏的陳穆愉稟告,就又見雲澤從後面出來。
和沈歸舟相比,雲澤稍顯狼狽。
跑前面的沈歸舟還不忘回頭喊他,“雲澤,你是沒喫飯嗎?跑那麼慢。”
雲澤看了她一眼,神情一言難盡。
“抓住他們。”
沈歸舟話音未落,一羣人冒出來。看那陣仗,不知道的還以爲他倆是把人祖墳給挖了。
沈歸舟那一喊驚動了陳穆愉,陳穆愉掀開車簾,就看見這壯觀場面。
此時,沈歸舟也看到陳穆愉,沒做思考,就直接衝進馬車。
陳霄反應極快,立即讓人攔住圍追堵截的衆人。
見到那羣瘋子終於被攔下來,沈歸舟長舒口氣,拉起陳穆愉寬大的衣袖抹了把汗,嘴裏還嘟囔着,“這京都的民風也太彪悍了吧。”
陳穆愉還沒問話,終於喘上氣的雲澤聽不下去了,“要不是你攪黃了人家好事,他們能追我們幾條街嗎?”
跟了沈歸舟一段日子,沈歸舟的‘不拘小節’讓雲澤膽子大了不少,氣頭上說話也沒那麼顧忌尊卑。
話一出口,才驚覺不對。
現在馬車裏有的不僅僅是沈歸舟,還有陳穆愉。
“王爺。”
沈歸舟下意識想回嘴,被陳穆愉搶了先。
“怎麼回事?”
他這一開口,氣還沒喘勻的兩人你看我,我看你,剛剛的氣勢皆都收了起來。
最後,雲澤挨不住他的氣勢壓迫,還是開了口,“今日南城有人拋繡球招親,夫人搶了人家小姐的繡球。”
一旁本還想着怎麼跑路的沈歸舟聽他說搶就不樂意了,辯解道:“唉,什麼叫搶啊,明明是他們家小姐自己拋給我的。”
被追了好幾條街的雲澤估計是真的被氣狠了,“明明是你在下面喊人家姑娘漂亮,喊的最大聲,人姑娘才把繡球拋給你的。”
沈歸舟無語,“那也是她自己主動拋的,我又沒喊她拋。”
雲澤還想說話,驀地覺得氣氛不對,沈歸舟自然也是感受到了,倆人默契一擡頭,就看見陳穆愉臉上掛着詭異的笑。
“夫人還真是搶手啊。”
倆人都一激靈。
他那句‘夫人’一出,沈歸舟起了雞皮疙瘩,這話聽着怎麼也不像是在誇她。
雲澤不敢說話,她下意識想要狡辯兩句,“那個,我後來拒絕了。”
雲澤低着頭小聲嘀咕,“就是因爲你拒絕了,所以人家才追我們好幾條街。”
沈歸舟:“……”
他不說話,沒人把他當啞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