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歸舟沒回來,看着空蕩的房間,他也說不清楚自己是什麼感受。
洗漱之後,他沒有入睡。
即使一夜未眠,此時他也睡意全無。
房裏沒有書,他也沒去讓人找,便只能坐在房裏發呆。
剛坐下不久,腦海裏就自動浮起今晚沈歸舟說的那些話。
想起她的那鄭重一禮。
其實,他能理解她爲這些人的所謀所算,但是他不能理解的是,他永遠都在她的算計之中。
他的縱容,變成了她變本加厲的資本。
不管是和這一城人相比,還是和安城寺裏的那些人相比,甚至是和任何一個人相比,他都是不重要的那個。
無論多久,無論他如何傾心以待,在她那裏,他都只配做顆棋子。
甚至,如果他不願意,她可以隨時換掉他。
這……真的太可笑了。
等到子時,沈歸舟還沒有回來。
陳穆愉心中嗤笑,看來真得是他的存在,影響了她的發揮。
陳穆愉沒想再等她,可又坐着喝了幾杯茶。
子時快過了,沈歸舟還沒回來。
茶放得久了,也有了苦澀味。
他沒了喝茶的心情,準備上牀休息。
一起身,腳卻轉向了門口。
猶豫了片刻,他打開房門,外面安靜的厲害。
往門口的方向看了看,除了門口掛着照明用的燈籠在風中搖曳,連鬼影都沒有一個。
想起沈歸舟說的那句,他們今晚不會回來,他也沒有了休息的想法。
盯着那邊看了一會,他的腳不受控地邁了出去。
這座深山之城很有趣味,子時已過,竟然還有街道熱鬧的得很。
陳穆愉沒有喚陳霄,自己出了南風閣。剛沿着大門那條街走了一會,就聽見了喧鬧聲。
尋着聲音響起的地方走去,來到了一條熱鬧的街上。
他認出來,這條街下午他還和沈歸舟來過。
想到這兒,他彷彿還能感受到她手心的冰涼。
都入春了,她的手還冷的和冰一樣。
喧鬧的聲音讓他清醒過來,他在心裏鄙視了自己一番,沿着長街往下走。
約莫半炷香後,他走到了那間茶樓前面。
有些詫異這麼晚了,茶樓竟然還開着,緊接着就聞到了從裏面飄出來的酒香。
隨後,店裏的小夥計就迎了出來,邀請他進去飲上一杯。
大概是因爲他下午出手闊綽,夥計話剛講完,就認出了他。
“客官,您下午是不是來過本店?”
陳穆愉正心中煩悶,聞着酒香就朝裏面走去。
夥計見他不答,他又恰好走到了燈火明亮處,確認就是他。
夥計臉上一喜,趕緊道:“客官,您來了可就太好了。”
陳穆愉腳步停下,轉頭看向他,用眼神詢問他此話何意。
夥計看到他,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下午和您一起來的那位夫人,也正在本店呢。”
陳穆愉錯愕,“和我一起來的?”
沈歸舟?
“是啊。”夥計解釋,“您的夫人她喝醉了,我們正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夥計被他突然散發出來的氣勢弄得有些反應不過來,“……二,二樓。”
陳穆愉直奔二樓,腳步之快,夥計有些跟不上。
快到樓上時,夥計提醒,“就在東南邊的角落裏。”
陳穆愉順着他所說的方位看過去,那角落裏的確有一個女子正用後腦勺對着他們趴在那,不知道是喝醉了,還是睡着了。
她身上披着的那件外袍,他一眼認出來,是他自己的。
果然是沈歸舟。
陳穆愉三步並作兩步過去,那隱藏的臉也露出了一些。
她正閉着眼睛趴在那兒,懷裏還抱着一壺酒。
他湊近了些,濃郁的酒香味撲鼻而來,有些嗆人。
“沈歸舟。”
他喚着她的名字,她沒有任何反應。
他彎腰看了一下她,見她呼吸平穩,鬆了口氣。
“沈歸舟。”
他又放柔聲音喊了一聲,她還是沒有反應。
陳穆愉擡頭看向夥計,沒等他問,夥計就趕忙道:“我們沒有對她做什麼。您放心,在我們店裏,也沒人敢對她做什麼。您夫人她就是喝多了。”
他們這店開在這裏,可是有講究的。
女客在他們這兒醉了,絕對不會被人欺負了去。
陳穆愉掃了一眼四周,桌子上或立或橫着七八個酒瓶。
他腳一動,響起了瓷瓶碰撞的聲音,一低頭,發現她周圍的地板上還圍繞着好幾個酒瓶。
再看她睡着了也抱着的酒瓶,他深吸了一口氣。
這的確是喝的有點多。
“沈歸舟。”
他又嘗試着喊了她一聲,睡着的人依舊半點反應都不給。
好得很,就因爲他拆穿了她的算計,說了她兩句,她現在是寧願在這外面喝酒,也不回去了,連應付都懶得應付他了。
她恰好翻了個面,變成開始壓在桌子上的那半邊臉正對着陳穆愉。
上面在桌子上壓出的痕跡清晰可見。
他在心裏嘆息一聲,彎腰將她抱了起來。
正準備走,帶着酒意的她突然嘟囔,“付錢,結賬。”
夥計聽到她的話,提心了一晚上的他馬上機靈地接話,“客官,您夫人今日在本店一共消費二十八兩銀子。”
陳穆愉:“……”
陳穆愉只能先放下她,讓她靠在自己懷裏,掏出銀子付賬。
夥計看着手裏的銀子立即發自內心笑了出來。
陳穆愉看着還被沈歸舟抱在手裏的酒壺,拽了兩次,將它拽了下來,才重新抱起她。
夥計收到了遠超酒錢的銀子,還很是熱情的將他們送到了樓下,看着他們出門,真誠地發出邀請。
“兩位客官,歡迎下次再來。”
陳穆愉腳下一頓,緩了一下才抱着她往南風閣的方向走。
聞着她身上淡淡的酒香,走了一小段,陳穆愉忽然想起剛剛他拽她酒壺的畫面。
這次,他只是輕輕地拽了兩次,她就將那寶貝的酒壺給放開了。
而上次在北疆王府,她抱着那壺酒,可是無論如何都不肯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