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王正想的入神,天楚帝喚他,讓他立刻將神思被拉了回來。
“你說,秦王、燕王……他們兩個,你覺得誰更有可能?”
如此直白的問題,讓梁王立即精神起來。
這種問題,可不是能隨便回答的。
天楚帝又自己給出分析,“萬慎若是倒了,兵部就得重新換人。兵部現在被老大握在手裏,同樣還有大理寺,也是他的。兵部尚書的兒子殺了大理寺卿的女兒,這十有八九,老大就得失去一對得力的臂膀。這樣看起來,他似乎要喫虧些。”
梁王跟在後面,腦子高速運轉。
他倒是覺得,燕王更慘些。
不過,這事他這皇兄……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他猶豫道:“皇兄……”
“有話直說,今日這裏就你我兄弟二人,想到什麼說什麼。”
“……”
梁王擡眸看了他一眼,“……您是不是多慮了?”
天楚帝停下腳步,回頭看向他。
梁王頭垂得低了些,壯着膽子道:“不管是兵部還是大理寺,抑或是其他地方都是皇兄的,怎麼會和秦王有關係。”
梁王伸出手在他頭上輕輕打了一下,就像小時候逗弄還是孩子時候的他。
“行了,別糊弄朕了。”
梁王惶恐,“臣弟不敢。”
“真當朕不知道,早在多年前,這朝堂上就有秦王黨、燕王黨、晉王黨,就是沒得朕這一黨。”
“……”梁王擡頭,快速表態,“臣弟不知道,臣弟只知道皇兄,這滿朝文武,莫不是皇兄的子民,臣弟亦如是。”
天楚帝盯着他看了一會,被他這般正經的模樣給逗笑了。
“行了,就你會拍馬屁。”
梁王面色肅正,“皇兄,您這話……是您自己說的,我沒說。”
“……”
天楚帝也反應過來,又覺得好氣,又覺得好笑。
笑着笑着他神色又黯淡下來,“他們幾個那些個小心思,以爲朕不知道,黨爭……呵!一個兩個玩得不亦樂乎。”
若不是他默許,怎會有他們的今天。
“……”梁王聽着,頭頂冒出了問號,“臣弟有一事不解,想請皇兄解惑。”
天楚帝輕笑,說出了他的疑惑,“你想問朕,朕既然知道,爲何還要允許他們這麼做?”
梁王驚訝,“……是。”
歷代帝王,最討厭的,應該都是黨爭。憑他對這位皇兄的瞭解,他不認爲他是這個例外。
既然不是例外,那就是故意縱容。
“因爲朕也想知道,朕的這幾個兒子,到底誰最出色。”
“……”
“近幾年,老有人催促朕立太子,生怕朕突然死了,也沒得個可以繼承這江山的人。”
他此話一出,梁王神經立即繃緊,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皇兄,這話您不要再說了,您是天子,自是壽與天齊。”
天楚帝偏過視線,“朕是天子,朕就不死了?”
“……反正皇兄會活的比這滿朝文武都長久。”
天楚帝笑出聲來,“這滿朝文武,怕也只有你這小十四是這麼想得了。”
“……哈哈哈哈!您是嫌朕不夠累,還五十年。”
梁王這幾句話說的天楚帝心中開懷了不少,驟然笑問:“那太子呢?”
梁王擡頭,眼中不解。
天楚帝追問,“你覺得該不該立了?”
梁王對答如流,“臣弟覺得儲君一事,皇兄自有決斷。這種傷神的事,也只適合皇兄操心。”
這話聽着有點偷閒躲靜的味道,然而深得聽者之心。
“你……就是要讓你一日日的除了喫就是玩就好。”
梁王笑容中帶着討好,“還是皇兄懂我。”
“……”
天楚帝懶得再看他這不上進的樣子,心中感慨,要是朝上那一個個也能如他這般想就好了。
可偏偏一個個的整日裏都不清閒,年紀越大,事就越多,還倚老賣老。
想着想着,他又繼續之前的‘傾訴’,“自朕登基以來,那些個老臣就讓朕早立太子,說什麼國不可一日無儲君,早日立儲,有利於江山穩固,說得好像,朕沒立太子的這些年,江山都是不穩固的。”
梁王心又提了些,面上情緒穩健。
“你說,這江山,朕這些年管理得可有不好?”
“……”梁王垂下視線,誠懇道:“皇兄乃千古明君,臣弟認爲,可比太祖。”
天楚帝冷笑,“太祖,在那些人眼裏,朕這個皇帝,不立儲,就連前朝那崇文昏君都比不上。”
崇文昏君,是前朝倒數第二任皇帝,昏庸無道,兇狠殘暴。說起來,若不是他,恐不會有今日的幾國天下。
從這話可以聽出,天楚帝對那些時不時讓他立儲的老臣已經極爲不滿,隱忍也已到了限度。
梁王腰也彎了些,不敢說話。
天楚帝還沒說完,“可以頤養天年的年歲,還要事事操心,朕的這些卿家,也都是勞碌命。”
梁王不知道該如何接話,也不敢接話。
天楚帝臉上的笑容變得意味深長,“既然他們如此操心,朕也不能拂了他們的好意,那就讓他們給朕考驗一下朕的這幾個兒子,看一下到底誰纔是最合適的那個人選。”
梁王擡眸,面露驚詫,過了片刻,欽佩道:“皇兄睿智,臣弟佩服。”
梁王垂了一下眸子,過了少頃,突然問他,“你就不問問,朕看中了誰?”
梁王神色不動,還是那句話,“臣弟相信,皇兄自有決斷。”
“……”天楚帝對他是無計可施,“你這早朝日日告假,人總是沒個蹤影,但這朝堂上那些不好的習慣倒是全讓你給學會了。”
梁王的臉上,真誠中夾着委屈,“皇兄,臣弟說的句句屬實。”
天楚帝看向他,眼神犀利。
梁王先是神色不動,一臉坦蕩,被盯得久了,慢慢垂下了眼皮,折服於對方眼中的威嚴。
天楚帝見這麼久,他眼中都沒有心虛,也就沒再斥責他。
他換了個問法,“那依你之見,你覺得他們三個誰最適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