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柯領悟,不敢領受,“相爺。”
王石截斷他的話語,“這是秦王殿下託老夫轉贈給高大人的,賀高大人高升。”
高柯驚詫,“秦王殿下!”
王石給予肯定,“殿下一直都很看好高大人,他一直想要當面恭賀高大人,無奈近日公務繁忙,今日未能親自前來。”
高柯詫異之餘,受寵若驚。
“下官謝過殿下看重,謝過相爺。”
王石看着高柯帶着東西離開,直到後者的身影完全消失,他輕笑道:“沒想到,這大理寺竟然還有這般出色的人。”
他們以前竟然沒有發現。
跟了他多年的侍從上前,給他換了新茶,“相爺很欣賞高大人。”
王石不置可否,他一直都欣賞識時務的後生晚輩,“他是個有前途的年輕人。”
其實,現在發現也正好。
侍從看出他的心思,恭維道:“能得相爺賞識,是高大人的福氣。”
王石端起茶喝了一口,吩咐道:“告訴羅尚書,兇手一事,大理寺已有定論。”
侍從困惑,他一直都站在旁邊伺候,聽着他們說話,怎麼沒聽到這句,“恕老奴愚鈍,高大人不是說,這些事情不方便透露,相爺如何得知大理寺已有定論?”
王石似笑非笑,所以他說高柯是個出色的人。
“大理寺若是沒有找到兇手,他大可直接告訴老夫便是。”
侍從細品,恍然大悟,“原來如此,老奴受教了。”
“大理寺有他這樣的人,殿下也可以放心了。”
說到秦王,王石嘴裏說着放心,臉上卻有一絲愁色。
侍從看出他神色不對,應該說是他今日下朝後,神色就不對,“相爺,可是出什麼事了?”
王石端着茶的手微頓,過了須臾,還是回答了他,“今日早朝,陛下對穆家做出處理了。”
今日早朝,兵部上奏,前江州守將穆維生勾結南垚,倒賣江州軍防圖,致使江州被襲一事,查明屬實。
北疆戰起時,他不聽調遣,貽誤軍機。
除此之外,穆維生駐守江州之時,私開礦山,多次利用手中職權,倒賣礦石到北漠,並在江州私鑄錢幣,欺君罔上,目無法紀,多年以來,一直爲穆家謀取私利。
另外,兵部還已經查明,前監軍御史穆稹借陛下親派之便,以權謀私,試圖替穆家及穆維生銷燬礦山罪證。
這也就解釋了,最後他爲何會死在那座礦場。
天子大怒,令,抄沒穆家家產,凡參與礦山一事者,斬,穆家其餘人等,男子凡上十一者,女子上十三者,流放嶺南。
侍從愕然,“那秦王殿下可有受到連累?”
秦王暫時倒是沒有被連累,可後來王石有注意到,天子看了秦王許久,那個眼神,很有深意。
他想,那至少有一半是警告。
他將茶杯放下,揮手讓侍從先去回覆羅珉。
侍從明白了,不敢耽擱,趕緊拱手下去了。
不管是燕王的人出事,還是燕王出事,作爲支持秦王的一方來說,王石都應該是高興的。
先有辛賢集被彈劾,後有穆家被定音,細想之下,秦王的處境似乎也沒有比燕王好到哪裏去。
他無意識地嘆息一聲,不知爲何,今日走出宮門時,他有了一種山雨欲來的不好預感。
沈歸舟這幾日無所事事,街面上新出的話本子這幾日也被她看得差不多了。
她打算恢復喝茶聽書的閒雅日子。
但是,昨日立秋了,天氣比夏日還要熱。這種天氣坐家裏都難受,更不用說人多的地方了。坐雅間,可能沒那麼熱,卻好像又失了去茶樓的樂趣。
想着想着,她又不是那麼想動。
陳穆愉這日準備去坊市視察,出門比平日晚些,見她無聊,就問她要不要一起去。
沈歸舟擡頭看了眼天色,“太曬。”
陳穆愉將她的帷帽拿了過來,牽起她的手,“東街有一家店鋪做的冰酪,比宮中御廚做的口味還要好。”
沈歸舟看向他,她是那種會爲一點喫的就動搖的人?
陳穆愉嘴角微揚,“夫人,賞個面子,陪我一同去嚐嚐?”
沈歸舟眼睛被他這個微笑晃了一下。
她還未來得及開口,陳穆愉已經將坐在竹椅上的她拉了起來,“說起來,你都好久沒陪我了。”
沈歸舟:“……?”
他這話好像是真話,可又讓人覺得怪怪的。
“你準備假公濟私?”
還有,他對京都街頭是不是太過了解了。像他這種身份的人,這麼瞭解京都接頭,也挺奇怪的。
對於她這個用詞,陳穆愉很淡定,他拉着她往外走去,以鼻音做答:“嗯。”
沈歸舟:“……”
他的理直氣壯讓沈歸舟一時無話可說。
陳穆愉身邊只帶了一個莫焰,莫焰看他帶了沈歸舟,很主動地和兩人隔了一段距離。
陳穆愉今日穿的很普通,身邊沒有護衛,牽着沈歸舟的手走在街市上,很好地融入了進去。
他們也沒有什麼目標,就隨意看看。
太陽一大,他就帶着沈歸舟去了他誘惑她的那家店鋪。
一舉一動,像是真的在證明沈歸舟對他的評價是對的。
那家店鋪是一家茶樓,一樓很熱鬧,二樓多是用屏風隔斷的雅座。
陳穆愉沒要雅間,直接帶着沈歸舟坐在雅座區。
店裏的冰酪有好幾種口味,陳穆愉問沈歸舟想要哪種。
哪種口味沈歸舟都沒喫過,道了句隨便。
穆家被定罪的消息傳出來的時候,沈歸舟正在淺嘗陳穆愉傾力給她推薦的冰酪。
她的一句隨便,陳穆愉就讓夥計每種口味都來了一碗。
他有銀子任性,又不用她出銀子,沈歸舟也懶得說他了。
端了一碗給莫焰留着,自己就一碗一口地淺嘗起來。
還別說,這麼熱的天喫這種東西,真的是一種絕佳享受。
穆家的事,震驚朝野內外。
百年名門,一朝盡毀。想起之前穆老爺子爲證穆家清白,遠赴京都,抱憾而終,衆人生出了諸多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