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推車過來,幾人齊齊地站上前,興奮不已。
“來了來了,孫家娘子來了,我說沒弄錯地方吧。”
“昨天聽說的時候都已經收攤了,今天一定要嚐嚐。”
“娘子,快給俺們弄上幾片豆腐果解解饞。”
孫芸娘被催得哭笑不得,只得加快了速度把東西擺出來。
“孫娘子,還有我!”一個清秀少年走上前來,用手指着自己,湊到了女子跟前,“娘子可還記得?”
“怎會記不得,小哥昨日差點把腳給跺壞了。”孫芸娘戲謔道。
少年摸了摸後腦勺,似有些不好意思,“這幾日我家主子胃口不太好,我聽附近都在說娘子做的辣食好喫,便想買些回去,誰知卻錯過了。”
“小哥放心,今日管夠。”
儘管孫芸娘還是不太理解這個時代主僕的這種複雜情誼,卻還是看得出這個少年對自己主子很是上心,看來那人應是很好相處吧。
…………
青巖鎮,東街亭巷。
這是鎮上最爲清雅的一片街巷,簡單直白一點,也就是青巖鎮的富人區,且是有格調的富人區,是北街那一邊的暴發戶不可比擬的。
十年前,京城曾有一位不受聖寵的湛王爺流落此地東街,便在比鄰小橋流水的無名巷子住下,並把巷子取名爲亭巷。
王爺自小就有着超羣的才華,不僅擅長詩詞韻律,醉心於書畫丹青,連古琴長笛短簫都頗有心得,在南楚國曾擁有無數的追捧者。
然天妒英才落魄至此,三年前也在此鬱鬱而終。
斯人雖逝卻也留下了很多傳世之作,這條巷子便也因此聞名,吸引了大批文人跟風來到亭巷置辦房產。
如今,這巷子裏上好地段和修葺精良的房子早已售罄,就連普通住宅,大多也被租去。
特別是每年的這會,也是進京趕考的時節,總會有一羣迷信的窮書生跑來亭巷做一陣子租客,美其名曰沾一沾王爺的才氣。
“湛王爺在上,小生跪求保佑則個,今年能考上金科狀元光宗耀祖。”
“你也太貪心了吧,王爺,小姓李,就求個榜眼即可,不像他如此貪得無厭,請保佑則個。”
“拉倒吧你倆,王爺乃文曲星下凡,豈會理你兩個泛泛之輩,定是要保佑俺這個驚世之才摘得探花纔對。”
一座宅院的門前,三個書生雙手合十跪在院門口,邊跪拜邊爭得不可開交。
不遠處,一個少年提着食盒,扶額無語。
“若是王爺在天有靈,也不會保佑你們這羣憨貨。”
三個書生齊齊轉身過來。
“嘿!你這小廝,說誰是憨貨呢?”
“哪來的雜毛,竟說出此等的晦氣話!呸!”
這三人氣不打一出來,驀地站起,準備上前理論。
少年撇了撇嘴,慢條斯理地道:“我說錯了嗎?爾等既求功名,便該在家中刻苦研學,跑到此處騷擾住客求神拜佛,本末倒置,不是憨貨是什麼?若你等貨色求個神都能考上狀元,那母豬豈不是也可以上樹了?”
“真真找死!”
三個書生被羞辱得漲紅了臉,其中一個擼起袖子,往手心呸了幾口唾沫,便向少年衝過來,另兩個也隨後跟了過來。
那書生走上前,看着少年挑釁而不屑的神情更加怒火中燒,掄起拳頭就要往對方臉上招呼。
忽然,一道銀光閃過,擋住了書生的拳頭。
“刀?!”三個書生頓時嚇得倒退了幾步,“你,你是何人,怎敢在此帶刀行兇!還,還有王法嗎?我,我們要去告官!”
持刀的黑衣人把刀高高提起,指向對面三人,“你且試一試。”
“告官可不是我說的,這可跟我沒關係,我就是路過的,我,我先走了。”一名書生抖抖嗖嗖的跳到一旁,趕緊把自己摘出來。
另一名書生見狀也退後了幾步,指着剛纔喊着告官的那名書生嚷道:“對,我們都是路過的,剛纔是他朝你叫喚,你,找他去。”
說完,二人像是腳底抹了油一般,轉身就跑了個無影無蹤。
剩下那個書生,徹底蔫了,他恨恨地瞪了一眼同伴奔跑的方向,又瞅了瞅面前那把鋒利的大刀,冷汗涔涔地流了下來。
“好漢,好漢饒命,是,是剛纔那二人推俺上前喊話的,俺是無辜的,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原,原諒則個,我,我這就離開,免得,礙,礙了您的眼。”
書生縮着脖子,雙手顫抖地擡起拱了一拱,往後試探性地退了幾步,見對方沒有跟來,便撒腿就跑,跑了幾步竟摔了個狗啃泥,再爬起,才跑遠了。
“哈哈哈,慫貨!”提着食盒的少年頓時笑得直不起腰來。
“長順…”黑衣人嘆了口氣,“少給主子惹麻煩。”
這個叫長順的少年卻不以爲然,委屈道:“我哪有?明明是這幾個慫貨在門前吵吵,主子喜靜,我這不是在趕他們走嘛。”
黑衣青年搖了搖頭,把刀收入了刀鞘。
“對了長柏,主子今日喫沒喫早膳?”長順不耐地看了一眼眼前這張死人臉,天天穿黑色就不能換一件嗎?
“用了一點,不多。”長柏的五官長得較爲寡淡,本是看過一眼便忘的容貌,卻因他渾身自帶一股肅殺的氣息,令人過目難忘,就連聲音聽起來也讓人不自覺地發冷。
旁邊的少年卻是見怪不怪,面上無半點懼色,只嘆了口氣道:“自從三年前王爺去世,每年臨近清明,主子都會來這待上一陣子,胃口卻也是越來越差…”
黑衣青年擡頭望向院落的一處,眼神也黯淡了下來。
“今兒就看你的了。”
少年掂了掂手中的食盒,狡黠一笑,往前幾步,推開了宅院的門,這宅院頂上牌匾上寫着三個大字,“玉清築”
他大步流星走近中院,擡手叩叩兩聲,輕聲道:“公子,公子?可醒了?”
裏面沒有聲響。
“公子,今日我買到的小食,您定會感興趣。”
屋內依舊毫無動靜。
“公子,今兒這家的香辣蘸料,全南楚獨一家啊,這配料,保證您都聞所未聞。”長順把耳朵死死地貼在門縫處,費力地想聽清裏面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