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拉開攤車櫃門,拿出了角落的不鏽鋼保溫桶,這還是從祖宅裏找着的,正好把今早燉的羊肉裝了些來,還是燙手的呢。
只是保溫桶這樣現代的東西,能不見光還是別見光的好。
她迅速把飯菜盛了出來放在攤車上,趕緊把那玩意又塞回了角落。
朝着羊肉湯深深一嗅,那鮮味,哈喇子都快掉進去了,順手撒了一小把香菜和蒜苗下去,開喫!
她迫不及待地夾了一片帶皮的羊肉,往蘸水裏裹了些辣椒汁,再放在了米飯上一起扒拉進嘴裏,味蕾上頓時一陣鮮香一陣麻辣,額頭上也漸漸冒出了細汗。
孫芸娘喫飯的樣子十分享受,速度也很快,可那模樣讓人看了不僅不覺得粗魯,反而很容易勾起人的食慾。
所以,車攤對面的茶樓裏,貪喫的長順竟看得嚥了咽口水。
“公子,那便是孫氏豆腐果的攤主了,也不知今日帶了什麼飯菜,看她喫着甚是可口啊~”
公子單手托腮,懶洋洋斜靠在窗邊,眼裏卻饒有興致,“除了瘦了些,倒是不怎討厭。”
聽主子發了話,長順總算鬆了一口氣,暗想這孫家娘子算是過關了,萬一給別人惹來無妄之災,他心裏也過不去啊。
猶記得上一次惹得主子不滿意的御廚,墳頭草都有一米高了吧…
長順不禁轉身抹了一把額角的冷汗,再回頭時,主子的座椅前卻已是空空如也。
……
遠處,攤車前的女子身旁卻忽然多了一個男子身影。
“這個蘸水似乎跟蘸豆腐果的不同。”
孫芸娘扒了一口飯,下意識點了點頭,轉念覺得不對勁,擡頭一看,便楞在了當場。
她去,這男的簡直是個妖孽般的尤物,這世上竟有這麼好看的男子,五官輪廓好似刀刻一般。
那濃密的眉毛叛逆地向上揚起,纖長的睫毛下一雙幽深的黑瞳,英挺的鼻樑,微張的薄脣,還有那略帶蒼白的膚色……完美的下頜線……
怎會越看越熟悉…
不會吧…
穿越第一日晚上那惡趣味男子?
不會是她記岔了吧?
可那副驚爲天人的臉,便是想記錯也難吧…
大佬難不成後悔放過了她,專門來找她滅口的?
一想到當天那嗜血的眼神,孫芸孃的身體一時竟有些僵硬,他要是想殺了她,怕是跟踩死螞蟻一般容易。
暗暗深吸一口氣,迫使自己冷靜下來。
不對,那日,她被龜公揍得臉上青一塊紫一塊不說,且他自始至終都沒有看過自己一眼,怎會如此容易被認出?
“你在害怕?”冷冽的聲音響起。
公子蹙了蹙眉,眸中的不悅越發明顯。
孫芸娘這才強打起精神,再這樣下去,反倒是自己先露了馬腳,
“沒,沒有,我怕你作甚,我,只不過第一次見到如此丰神俊朗之人,有些驚訝而已。”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果然,公子臉上露出了“你品味不錯”的表情,連同之前的一絲狐疑一併打消了。
“這位公子,是想買些豆腐果嚐嚐嗎?”孫芸娘裝作熱情地問道。
蘸水??
這個反應……
他果然不認識自己!
孫芸娘瞬間雀躍,警報徹底解除。
可這樣一個身份神祕的大佬,竟會對自家蘸水配料如此好奇…
孫芸娘禁不住抽了抽嘴角,暗自覺得這畫面太詭異。
“額,這蘸水確實不太一樣。”
公子擡首望向她,興味更濃了,眼神示意她繼續往下說。
提到做菜,孫芸娘便毫無壓力了,稍加思索便半真半假地掰扯起來。
“這是我祖上燉羊肉的祕製蘸水方子,跟一般人家確實不太一樣,用了三種辣椒配製的。”
公子瞭然地點了點頭,繼續問道:“可還有?”
這一問,孫芸娘差點石化,他一個翩翩貴公子,來跟她一個村姑搶午飯喫,大佬你沒事吧…
“我給錢。”
“有!”終是爲五斗米折腰啊…
“您等等啊,馬上。”
孫芸娘似乎已經忘了上一瞬的吐槽。
見公子並沒盯着她,便慢慢蹲下身打開攤車櫃門,把保溫桶裏剩下的飯菜盛進了碗裏,然後一個念頭便把空桶扔回了祖宅的空間。
半碗米飯,一小碗羊肉湯,一小碟蘸水,擺在了攤車上。
“公子,只剩這些了,可能不夠喫…”孫芸娘抿了抿嘴。
“無妨。”
公子接過碗筷,夾起一片羊肉沾了些蘸水送進了嘴裏,細細咀嚼。
慢慢地嘴角翹起了一個弧度。“小米辣,燒青椒,糊辣椒,原來如此。”
孫芸娘頓時面上有些訝異,看不出這大佬還是個老饕喫貨呢,“沒錯,就是這三種辣椒,公子真真…”
“公子!公子!我找了半天,你怎麼跑這來了?”
長順的喊聲打斷了二人的對話。
孫芸娘擡頭一望,這少年不是早上排隊買喫食那隨從嗎?原來大佬就是他那主子。
那隨從走近前,見到自家主子竟專心致志地喫着別人家的午飯,一時間哭笑不得,不禁對着攤主尷尬一笑。
“我家公子…最近胃口不太好…謝謝孫娘子了。”
孫芸娘瞭然一笑。
那公子倒是無半分尷尬,津津有味又不緊不慢地喫完了手中的飯菜,眸中還露出幾分饕足。
長順十分有眼色地遞過了手絹給主子擦了擦嘴。
“倒是對得起祖傳祕方几個字。”公子朝着孫芸娘點了點頭。
她揚了揚眉,只當對方是誇獎了,只要大佬不殺人,一切好說。
公子點了點頭,示意長順,便轉身準備離開。
長順恍然,邊道謝邊從懷中摸出了幾兩碎銀子塞給了孫芸娘,便連忙追趕自己主子去了。
她先是愣了一瞬,然後立馬碎步追了上前,把銀子遞了過去,“公子,太多了,不值這些錢的。”
長順咧嘴一笑,趕緊替主子答道:“值!公子喫得舒心便值,再說,也沒幾個錢,不多。”
好吧…大佬人帥多金,不在乎這一點點,她也就不再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