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姻之事已是板上釘釘,眼瞅着婚期將近,司蘭嫿暗下決心,必須在婚禮前徹底瞭解蕭元良。

    若是真抓住了蕭元良品性不端的把柄,她自然可以提出婚約作廢,大不了再挑祁王搭夥過日子,雖然那廝從前有過寵妾滅妻的愚蠢行徑,但聽說最近似乎是改邪歸正了。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反正都不是她喜歡的,總得找一個不那麼差勁的。

    她倒是希望梁王有自己的苦衷,而不是真與那個姓苗的有什麼瓜葛。

    “我與他是未婚夫婦的關係,想要接近他還是挺容易的,他最近不是經歷了挾持才逃回來麼?藉着關心他的名義,去他府上走動也很合理,一旦有任何發現,我會告訴你們的。這不光是爲了還你們之前在百鳳山救我的人情,也是爲了幫我自己,我可不能稀裏糊塗地嫁人。”

    “那公主你可得沉住氣了。”蕭雲昭提醒她道,“元良很聰明,可別被他看出你急於剖析他。”

    “我會沉住氣的。”

    眼見着天色完全暗了下來,司蘭嫿起身告辭。

    離開之際,溫玉禮給了她一些東西。

    “這個紅色小瓶裏裝的是辣椒水,能刺得人眼睛睜不開,白色小瓶裏裝的是清露丸,可解市面上的許多蒙汗藥,綠色小瓶裏的是軟筋散,可令人渾身無力……”

    司蘭嫿聽溫玉禮給她講解手上這些瓶瓶罐罐的用法,不禁笑道:“你們手上的整人玩意兒可真多。”

    “你收好了,以備不時之需。”

    “行,我記下了,對了,後天中午咱們約好了要一起喫水雲軒的招牌菜烤羊腿,你可別忘了。”

    “忘不了的。”

    命下人送走了司蘭嫿,溫玉禮回到蕭雲昭身旁坐下,“好了阿昭,趕緊喫吧,從方纔到現在都沒見你動幾口,菜都快涼了。”

    “你近日與司蘭嫿來往倒是挺頻繁的,總在外面喫。”

    蕭雲昭漫不經心地夾了一塊肉放進溫玉禮碗中,“怎麼,外邊的飯菜,比咱們寧王府的好喫?”

    “唔,她兄長前些日子不是回國了嗎?家人都不在身邊,她難免覺得孤寂,宮裏邊又沒幾個朋友,她如今最信任的就是我了。”

    溫玉禮說着,喫下了蕭雲昭夾過來的肉,“畢竟百鳳山遇襲那一次,咱們可是一路護送她逃脫危險的,他們使臣團的人後來見了我都格外恭敬有禮,況且她嫡公主的身份擺在那兒,交這樣的朋友也不虧。”

    “所以我可以理解爲,她是對你這位救命恩人產生些許依賴感了。”蕭雲昭冷哼了一聲,“沒朋友,難道不該設法自己去多交些朋友?宮裏的女子不好相處,宮外的名門貴女難道少了?一出宮就知道找你,自然是交不到新的好友,皇城內常有貴婦舉辦詩會與畫展,你不如推薦她多去那兒走動走動,總能找到幾個志同道合的。”

    “說得也是,我怎麼就沒想到這點。”溫玉禮讚同道,“她是該交幾個新朋友了,回頭我就帶她去詩會上。”

    “你早該這麼提議她了,省得她回回出門都只會找你,近日你好幾回都是在外邊喫撐了纔回來,她倒是開心了,可曾想過你府中還有夫君在等你?”

    蕭雲昭語氣輕慢,卻夾雜着些許明顯的不滿,“方纔聽你們說,還約了後天在水雲軒喫烤羊腿來着?我是否該慶幸,你們相約的是後天而不是明天,你應該沒忘記明天是什麼日子吧。”

    “自然沒忘記。”溫玉禮笑着應道,“明日是我的生辰,咱們要在一起過的。”

    “你記得就好。”蕭雲昭伸手摩挲着她的臉頰,“明日都要與我在一起,可不能分出時間給旁人。”

    溫玉禮握住他的手,眸光中笑意流淌,“你給我準備了什麼生辰禮物?”

    “現在不能說給你聽,明日你就知道了。”

    “……”

    次日上午,溫玉禮從榻上醒來時,蕭雲昭已經不在身側,被褥還尚有餘溫。

    她穿好衣裳下了榻,打開房門時,白桃和茯苓正在屋外的樹下竊竊私語,見她醒了,連忙走上前來。

    “王妃醒了?奴婢這就端熱水來給您洗漱。”

    茯苓賊兮兮地笑了笑,轉身走開了。

    溫玉禮有些好奇地詢問道:“你們在笑什麼?”

    白桃搖了搖頭,“沒什麼。”

    話雖是這麼說,脣角的笑意卻沒藏住,溫玉禮眯起了眼兒,又問:“阿昭在哪兒?”

    白桃一時竟沒回話。

    這讓溫玉禮更好奇了,“說啊,支支吾吾的做什麼?”

    白桃乾咳了一聲,只能實話實說:“在……廚房。”

    這回答太出乎溫玉禮的意料,“他跑去廚房幹什麼?”

    “上個月底,墨竹過生辰的時候,奴婢給他煮了一碗麪,坊間的習俗不就是過生辰的時候要吃麪嗎?幾口之家就放幾個蛋,全家一起分,墨竹他沒有父母,奴婢和他雖然還未成親,但與他心意相通,所以煮了一碗雙蛋面和他分着喫,被殿下看見了,殿下說,等您過生辰,他也要煮同樣的面……”

    “可他根本就不會做飯啊。”溫玉禮有些哭笑不得,“你沒攔着他嗎?回頭別把廚房燒了。”

    “應該不會吧,他找奴婢教過的,雙蛋面的步驟不難,殿下說,當初極難的劍法他都學會了,一把菜刀還怕拿不穩嗎?且他還不許我們幫忙,非要自己弄。”

    “可不能聽他的,會武藝和會下廚是兩碼事,我看看去。”

    溫玉禮一路快步走向廚房,到了門口時,就看見熟悉的修長身影在竈臺前忙活着。

    他雪白的袖口處沾了些油污,但他顯然是不在意的,注意力全放在眼前的那口鍋裏。

    直到溫玉禮走近了,他才轉過頭來,四目相對時,溫玉禮看見他那張白皙的臉頰上沾染了一抹竈灰,實在沒忍住笑出了聲來。

    “噗嗤”

    蕭雲昭進廚房,就像是謫仙忽然沾染了煙火氣息,這接地氣的樣子有些莫名的違和,又令人覺得有些感動。

    她還是頭一回看見這樣的他。

    他的特長有不少,但下廚的確是他過去那些年從未接觸過的領域,她料到他做不好,所以當她走到竈臺前,看見那鍋明顯煮失敗了的面時,她一點都不覺得意外。

    這雙蛋面給他煮得都快變成麪糊了,面超出了兩個人的分量,水卻不夠多,兩個煎蛋也不太像樣,有一個表層都有些焦了,不過應該勉強能喫。

    “你怎麼過來了?”

    蕭雲昭將她的神情看在眼中,心下有些懊惱。

    原本還想着,失敗一次再來一次也就是了,偏偏被她看見了他失敗的成果。

    “我一醒來就問白桃你在何處,她說你在這兒,我自然要過來看看。”

    溫玉禮說話間,拿起了筷子,“讓我來嚐嚐,阿昭給我煮的生辰面是什麼味道。”

    話音落下的同時,筷子把麪條給夾斷了。

    麪條實在太軟爛,已經很難夾起來。

    蕭雲昭額頭上的青筋跳了一下,“不必嘗試了。”

    “沒事兒,還是嚐嚐吧,我去拿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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