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家好歹是大族,陸拾忙於公務,平日裏是管家打理,但如今陸傾雲歸家,禮數上便不能再交給管家了
除夕一大早,蘇問秋打算去祖父墳冢看看,一大早便和蘇異出門了。
蘇異難得沒有佩刀,蘇問秋記得上次,蘇異陪他給祖父下葬時說過,兇器帶煞,恐衝撞先輩英靈。
回來後便開始除夕的習俗,除塵。
蘇問秋從祖父的書房開始整理起,蘇異則是在廚房忙活了起來。
灰塵擦到一半,蘇問秋髮現書房臥榻的下面有一個雕花與蘇異那把刀刀柄上花紋一致的木頭盒子。
他把盒子拿出來,擦去上面落滿的灰塵,輕啓盒蓋,裏面是一本書卷,上書“幽都蘇氏,忠義傳家”。
赫然是一本家譜。
他翻看看去,在翻到在最後的時候,祖父蘇放的名下並沒有子女,只寫有“文曲無人故以武曲族長之子蘇異爲繼,以續文曲香火。”
蘇異?!
祖父過繼的孫兒是蘇異,可他自己又是誰?
蘇異從廚房出來見蘇問秋在書房除塵卻遲遲不見人,便入內尋找,卻見少年捧着一卷書震驚地望向他。
他拿過書一觀,竟是族譜!
“阿異”蘇問秋顫抖着開口:“我是何人?爲何鄔寐稱你味蘇家少家主,你卻口口聲聲喚我少主?還有人豬案中的那個女人也是這般你告訴我,我到底是誰?”
蘇異沉默,手在那捲族譜上摩挲着。
“不能說?”蘇問秋的眼睛開始往外冒着眼淚:“行走於時間第十八個年頭,我卻不知道自己從何而來,一年前祖父過世,我以爲自己從此再沒有親人,卻沒想過,我本就沒有。”
蘇異心疼給人拭去淚水,將人拉在身前,又是一陣沉默,最終還是說出了口:“你是我的少主,我的問秋,也是蘇家該捨命效忠之人。”
“你自有來處,卻不能由我來說,如今年節尚早,待過了年關,我帶你會幽都,此間事自然有所分曉。”
蘇問秋將臉貼在眼前人的胸前,突然想起江湖遊俠常說的“落地爲兄弟,何必骨肉親”。
祖父永遠是祖父,十七年的情誼,確與血脈無關。
他抽着鼻子,抓緊了蘇異的袖子:“又用這句話來糊弄我。”
蘇異扶着他的頭髮,不再說話,靜靜地等少年去平靜下來
過年的幾天,蘇問秋已經大體已經消化了關於自己身世這一消息,好在之前神爵寒鋒曾經透露過一些,讓他心中有所準備,這纔沒有過度糾結,一切只等過了年與幽都本家通了消息,再上門瞭解真相了。
初八這一天,蘇問秋和蘇異下山回到府城的房子裏,順便去陸拾家拜個晚年。
坊市見也是年初剛剛開市,二人步行着閒逛,蘇問秋披着厚厚的紅色狐裘再雪地上像個小火球一樣東奔西瞧,想着什麼東西給陸傾雲做年禮比較好。
雖說去陸府的年禮自有蘇異準備好提在手中,可陸傾雲下山前還是問了蘇問秋要禮物,可向而知,不能同那些禮單上的一般,需是特別一些的。
他明知蘇異與陸傾雲之間因爲陸拾亂點鴛鴦的事有些令人哭笑不得的隔閡,卻依舊知道說謊沒用,而且他覺得蘇異並不是那麼小心眼兒的人,是以當即就承認了。
令蘇問秋意外的是,蘇異竟然難得地給出了意見。
他說道:“送些素日裏用得上的東西,這樣平日裏用的時候便能想到贈予之人。”
他指向不遠處一個攤子,穿着棉衣的書生正在油紙傘上作畫送,道:“我看那紙傘不錯,廣陵府年初多雨,那書生畫技也是不俗。”
蘇問秋眼睛亮晶晶地說道:“這個主意好!阿異,沒想到你這麼懂得往來之道。”
蘇異聞言便笑了,不過這笑卻無論如何看着有些賊兮兮。
路過一個賣紅雞蛋的攤子時,蘇異問道:“對了,問秋可記得我的生辰?”
蘇問秋答道:“二月初九!我知道的,我會好好給你過生日的。”
“嗯!”雖然只是回覆了一個音節,但雀躍的情緒總能在其中找到足絲馬跡。
蘇問秋聽信了蘇異的話,買了把那書生畫作精緻的油紙傘登門的時候送給了陸傾雲。
恰逢鄔寐和林樊也來拜年,鄔寐搶先拿過手裏一看,撐開在梅樹下想擺了兩個姿勢,林樊看着樹下沒人,對蘇問秋嘲笑道:“誰給你出的餿主意?”
鄔寐收了傘還給陸傾雲,道:“還用說嗎?除了蘇少家主還能有誰?”
蘇問秋看向蘇異,發現後者確實難得地一臉尷尬,有些愣愣地道:“怎麼了,這傘不好嗎?”
陸傾雲噗嗤一聲樂了:“你的聰明才智只能用在破案上嗎?送傘是什麼意思都不知道?不過我可以收,誰讓我是姐姐呢!”
陸傾雲姐姐兩個字咬得特別重,衝着蘇異呲牙咧嘴。
久別重逢,幾人在陸家吃了一頓飯,席間陸傾雲跟四個姿態各異的男人抱怨這個年過得特別糟心,倒不是工作忙,還是家裏那攤子怕事。
過年的時候,她的長輩又把李三公子叫到家裏來喫飯,偏生陸拾不在家,那長輩輩分還極高。
李三公子對她各種獻殷勤,令她不勝其煩,她家長輩和族長好像已經把李三公子當成自己姑爺了一般。
鄔寐說道:“你都不理他,他做什麼這般死纏爛打啊?”
陸傾雲冷笑道:“我還不知道這種人的心思,李三公子上面還有兩個兄長,各方面都比他成熟穩重的多,以後肯定能順理成章地繼承家業。他自己沒本事,只好走別的路子,我和父親都算是官身,把我娶了帶出去有面子不說,還能繼承我們家的家業。”
蘇問秋說道:“姐,我們沒別的可幫你,只能十二時辰待命救場了。”
陸傾雲道:“那行啊,明天李三公子設宴,你們都得跟我一起來啊!”
鄔寐嫌棄地擺擺手:“我瞧着那李三公子麪皮白淨,養的細皮嫩肉的,你要是實在覺得煩,我幫你把人拐到秦風樓外地的分好掛個牌,怎麼樣?”
蘇問秋笑道:“鄔姐姐,官眷可不能公然逼良爲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