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來到廚房,刀架上面果然少了一把刀,蘇問秋說道:“刀是有人從這裏拿走的!”

    林樊仍然不太信服,蘇問秋拿起刀一把把用鼻子去嗅:“這把是切肉的……這把是剁骨頭的……這把切熟食的……”當他拿起最小的一把刀時,聞到上面有一股蘋果皮的味道,過去檢查了一下竈臺旁邊的髒水桶,沒有及時清理的瓜果皮裏面確實有喫完的蘋果,他舉起那把小刀說道:“這把纔是真正的切瓜果的小匕首,或者說是小果刀。”

    聞聽此言,林樊錯愕地瞪大眼睛。

    他良久不語,似乎是內心受到了衝擊,雙蘇留在廚房繼續調查。

    不久之後,林樊走進來,笑道:“問秋,這次你真的錯了!”

    他手裏還抓着一個人,那人是趙謙的岳母,她說前些日子來看過女兒,認過兇器是平日裏擺在花廳削水果的小匕首。

    林樊說道:“這老夫人是來收拾些趙夫人生前心愛之物準備陪葬的,我這就打發了她。不過看來這次你的鼻子不靈了,兇器纔是真正的果刀!”

    蘇問秋卻依舊沉吟道:“可是果盤裏面當時沒有蘋果!”

    林樊搖搖頭:“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兇器就是一直放在堂屋那一把,一般來說家裏的刀是不會亂用的,尤其是切瓜果的刀。”

    蘇問秋一瞬間啞口無語,他和林樊在相互反駁對方的觀點,這場較量最終的目的就是證明趙謙到底是不是兇手?

    現在林樊確確實實地將了蘇問秋一軍。

    陸傾雲突然叫了一聲,蘇問秋以爲她有什麼發現,沒想到說的話卻是:“這套刀具我家廚房也有一套,是廚娘帶來的,說是名匠的手藝,難得得很,不是浸淫廚藝多年的老手,是找不到那師傅打造的!”

    林樊得意起來:“沒話說了吧!話說回來,無論兇器是不是這把匕首,上面的掌紋確實是趙謙的,這是你帶來的取證方式,這下沒話說了吧?”

    蘇問秋一思考,腦袋就有點發暈,他說自己要去院子裏透會氣。

    走到院子上,蘇問秋注意到正對面的院落的閣臺掛着簾幕,卻什麼東西也沒有。

    這片坊市地段很不錯,基本上沒有空置的宅子,這讓他有點起疑。

    蘇異走過來拍了拍他的頭:“問秋,這裏可是大院子!就算如你所說,這是一場嫁禍案,那案發之後鄰居很快發現異常,兇手要怎麼逃離纔不會被鄰居發現呢?”

    蘇問秋皺着眉頭道:“戌時初趙謙離開家,灑掃的短工也都回了家,不過一刻鐘鄰居才發現異常,兇手有一刻鐘時間。”

    林樊也走過來指着一個方向道:“那個方向是巷子口,有個老大爺一直在那賣抄手,當時他正在包餡做準備,臉是衝着這個方向的,他的口供稱戌時到戌時三刻之間,這個箱巷子並沒有人進出。”

    林樊又給蘇問秋出了個難題,他正沉吟間,另一邊的院子也傳來了交談的聲音——

    “真倒黴,今日上工遲了一刻鐘,被掌櫃的扣了月錢!”

    “叫你早點走的,你非不聽。”

    “我哪知道,我跟平時一樣卯時二刻出的門,路上也順利,真是活見鬼了!”

    一聽這話,蘇問秋立即興奮起來,一刻鐘是本案裏一個關鍵疑點。

    蘇異去叫來林樊,問他:“是這戶人家報的官嗎?”

    林樊點點頭:“是的!”

    “走,去拜訪一下!”蘇問秋叫道。

    出來之前蘇問秋注意了一下宅子的佈局,這條坊市的宅子都是一樣樣的,一家挨着一家,院子左右隔着的是一堵牆,宅子不大都是一進的,只要是站在院子裏稍微大一點聲音,隔壁便能聽的分外清晰。

    林樊正要敲門,蘇異卻放開了蘇問秋的手,說:“慢着”然後對着那個隨意掛在門環上合着環扣的鎖,看了半天,還仔細看了看鑰匙孔。

    林樊笑道:“你在看什麼,難道你還懷疑鄰居不成?你們兩個也開始分陣營了?”

    蘇異冷冷的道:“有撬過的痕跡,而且很新!”

    蘇問秋愣了一下:“有人趁他們家沒人的時候去過!”

    “那又能說明什麼呢,也許他們家最近遭過扒手。”林樊聳肩。

    蘇問秋已經能看到一道清晰的脈絡,在剛剛聽到那段對話,和看見蘇異指出這個鑰匙孔的時候,他已經可以胸有成竹地斷言,趙謙絕不是兇手!

    他們叫開門,女主人看見他們,驚訝道:“幾位差爺,案子還沒查完嗎?找我們有什麼事。”

    蘇問秋說道:“問一件事情,你家的水籌準嗎?”

    女主人一臉茫然:“準啊,這水籌是新換的!”

    蘇問秋回憶了一下敲門時候:“現在是未時三刻,你家現在是水籌是?”

    女主人進屋看了一眼,不久傳來一聲驚呼:“滴水口怎麼堵了一半?!”

    男主人在門邊尷尬一笑,蘇問秋點頭致意:“謝了!”

    男主人卻是一臉不解,說了幾句客氣話就把門關了。

    從林樊的表情看,他好像已經意識到什麼,蘇問秋問道:“昨晚的三個時間是從哪裏得來的?戌時趙謙離開家,戌時一刻鄰居發現異常,戌時三刻回來。”

    林樊答道:“戌時是趙謙和鄰居一致說的,戌時一刻是鄰居的口供,戌時三刻是所有人一致說的,當時因爲發生了命案,不少人被驚動了。”

    蘇問秋大叫一聲:“那就對上了!這個案子是這樣的,昨天早些時候,兇手進入鄰居家,堵住了他家水籌的出水口。戌時趙謙遣散了短工離開家,這時鄰居家是差一刻鐘纔到戌時,兇手立刻進入趙謙家中,殺害趙夫人,然後摔門而去,正好是戌時一刻,也就是鄰居家的戌時正整。戌時一刻,也就是實際上的戌時二刻,鄰居發現異常,去巷子口找到趙謙,他用了一刻鐘趕回來,但是到家一看卻是戌時三刻,這樣就完美解答了,爲什麼趙謙去巷子口用了半刻鐘,回來卻是一刻鐘。”

    陸傾雲膛目結舌:“好複雜啊!”

    蘇問秋搖了搖手指:“並不複雜,簡單理解就是鄰居聽到的趙謙摔門而去,其實是兇手製造出來的假象!”

    林樊皺眉道:“殺了人還弄這麼大動靜,幹嘛不悄悄地走呢?”

    蘇異冷笑道:“自然是爲了嫁禍!”

    林樊忽然提出了一個疑問:“不對,街口老大爺說,戌時到戌時三刻沒有人走過。”

    “這個問題很好解決,你們跟我來!”

    蘇問秋從蘇異揹着的小箱子子裏拿出透骨傘,然後繞道屋子後面,林、陸兩人一臉不解地跟過來。

    蘇問秋指了指後面沒住人的院子:“兩個院子相連,卻是不同的坊市街區!”

    蘇問秋看着蘇異,蘇異滿臉無奈地讓人抱上牆頭。

    陽光照射進來,蘇問秋撐開驗屍傘,臺階上果然出現一道腳印。

    腳印不斷向前延伸,這個腳印是不大不小,鞋印也很清晰。

    單看鞋印,明顯不是裹足的女子,可若說是男子的足印又小了些。

    蘇問秋直接將腳印拓了下來,隨後追隨着足跡,最後腳印果然下到了院牆另一邊,走了下去。

    以兇手的謹慎性格,剩下的足跡完全不必驗了,一來是院牆下的陰影太厚,二來是院子在翻修,足跡可能早就破壞了。

    至此,蘇問秋已經描述了一個清晰的行兇輪廓。

    趙謙和妻子爭吵的時候,兇手就躲在院子的隱蔽夾空裏,等趙謙出去之後,他立即進入趙家,將趙夫人殺害,然後從後牆逃離。

    陸傾雲連連拍手:“小問秋,你也太厲害了,一下子就把案件推翻了。”

    遠處傳來呼喊的聲音,實在叫林樊,林樊當即離開,不久後回來。

    林樊回來說道:“我剛纔穿消息給衙門,讓他們拓一張趙謙的足印過來,紙張太大差役就親自送過來了!”

    林樊把足印遞過來,在兩張拓本之間反覆對比,一張是趙謙的鞋印,一張是剛剛拓下來的,兩張居然完全一致。

    何止是一致?每個人走路的時候受力點會有微妙不同,有些人重心在後,有些人則喜歡掂起腳。

    通過比對這兩組鞋印,即便是蘇問秋也不得不承認,這是同一個人留下的。

    林樊說道:“兇手的手法確實高明,但他的鞋印出賣了他,他就是趙謙本人,戌時出門之後他迅速折返,殺了自己的妻子。”

    蘇異看白癡一樣看着林樊:“然後他嫁禍給自己?林捕頭好思路。”

    林樊一下子被問住了,如果趙謙真有這麼聰明,他會被立馬抓現行?

    “那麼最合理的解釋大概是,江湖上的那種人……”蘇異給出了答案:“鞋印是另一個人的,只是這個人近乎了趙謙走路的習慣!”

    林、陸對雙蘇的推論已經完全信服,林樊說道:“你們的結論是,兇手殺了趙謙的夫人並不是真正目的,真正的目的是嫁禍?”

    蘇問秋擺擺手:“現在還不能這麼說,嫁禍這種事本身就是一石二鳥的,既可以讓自己逃脫,又可以陷害別人。我們現在還不能斷定兇手的目的是哪一個,只能說,這個案子的調查纔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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