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鯤再打過去,顯示忙音,可能風月把電話線拔了。
是的,風月總是能稍假辭色就讓他神魂顛倒,可是到最後,總是能給他最深的拒絕和刻骨的絕望。
他知道,今天是不可能見到風月了。
明天呢?
不,還有什麼明天?
突然之間,一種沖天的恨意隨着酒意在胸腔瀰漫,他恨風月,燠熱的夏夜,他忽然感覺到徹骨的涼意。
這是炎熱的夏末,可是他的心,卻在飄着鵝毛大雪。
茫茫世界,他失去風月的座標,不知道還有誰可以想念。
他仰頭把最後一罐啤酒整罐倒進胃裏,只覺得身體微微顫抖,手腳冰涼。
不,他哪裏也不去。
他躺在臺階邊的水泥地板上,內心一片冰凍地睡着了。
他做了一個夢,夢裏聽到風月說,鯤,你曾經一節課的時間,轉頭看了胭脂三十六次,你那麼那麼愛胭脂,怎麼轉頭卻不愛了呢?
我。鯤張開嘴,卻說不出話。我不知道我怎麼不愛胭脂了,我只愛你。
可是,你知道什麼是愛嗎?男人的愛會這麼善變嗎?風月嘆了口氣,轉身走了。
風月,你不要走!鯤伸出去去,卻夠不着風月的衣服。
風月轉眼就消失了。
風月!鯤突然醒來,發現自己已經淚流滿面,鹹鹹的淚水流到嘴巴里,一陣澀苦,而腦袋一陣陣地跳痛。
看着漸漸有微光的天色,他知道,他在地上已經睡了一夜。
夜晚的記憶已經足夠痛苦,不需要黎明的痛苦再來疊加。
他揉了揉被蚊子叮出來的大包,木然走向車站的方向。
這個地方,他不會再來。
風月,想必也見不到了吧。
或許是頭痛的原因,對風月的恨依然很充沛,但心痛到抽搐的感覺卻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麻木感。
第二天傍晚的時候,鯤經過一天一夜火車和公交的顛簸,終於回到大學。
新的學期要開始了,馬上就要大三了,不管他願不願意,大學生活也進入到下半場。
這期待了整個少年時期的大學,居然如此乏善可陳。
鯤在學校門口看到紅豆,她走過來,自然而然地牽起他的手,像是已經認識多年的老夫老妻。
仔細想來,其實他們認識也纔不過四五個月,中間還隔了整整兩個月的暑假。
鯤看着紅豆微微的笑容,心想,她知道昨天晚上我想去見風月嗎?
她知道,我昨天想和她分手嗎?
她知道,只要風月點一點頭,他就可以和她分手嗎?
是的,他不愛她。
否則久別重逢,就不會絲毫沒有小別勝新婚的感覺。
他從來不曾愛過。
這天晚上,他們仍然住進了賓館。
紅豆,我們同居吧。激情過後,鯤在黑暗中,望着虛空,突然道。
嗯。紅豆在黑暗中輕輕點點頭。她向來不會拒絕他,從來不會。
既然沒有愛,那就讓,身體來主宰一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