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有大把的時間足夠錢佳麗消化情緒,她如今唯一的夙願就是能化干戈爲玉帛。
於是特意買了香菸向葉勝平表達誠意,希望葉勝平以後不再爲難錢文博。
安全起見,錢佳麗還買了把小摺疊刀藏在包裏。
萬一對方見色起意、獸性大發……
那就白刀子進紅刀子出,捅他個出其不意!
葉勝平不知道錢佳麗爲了啥、要幹嘛,一頭霧水又滿懷期待的前來赴約。
現在是午飯時間,公園沒什麼人,兩個鞦韆都空着。
葉勝平繃緊腰腹與雙腿,試探着坐進去。
沒斷。
真好。
於是姍姍而來的錢佳麗,看到了一頭坐在粉色鞦韆上的棕熊。棕熊淺淺蕩了幾下,穩穩停住。搓着熊掌,翹首以盼,似是在等待開餐。
錢佳麗遲疑了:“……”
葉勝平也看到了她,起身起到一半,察覺屁股被卡住,“……”
爲了掩蓋當下窘境,葉勝平不動聲色又坐了回去,成熟穩重地衝錢佳麗點點頭。
錢佳麗走過去,遞上香菸。
葉勝平盯着香菸,睜大毛絨絨的眼睛。他更加不明白、更加困惑了。
錢佳麗見葉勝平不接,握着香菸坐進另一個鞦韆,目光真摯道:“大哥,你別看錢文博有一米八,他其實就是個剛上初二的小孩兒。這些年光顧着長個頭,也沒來得及長腦子。”
拆掉香菸外包裝,抽出一根香菸再次遞到葉勝平面前,“你別和他一樣的,下次再見着他,全當不認識。”
葉勝平沒抽過煙,但還是鬼使神差地接了。煙叼在嘴邊兒,說話時跟着晃:“我不明白。”
錢佳麗強顏歡笑:“講明白就沒意思了。”
卑微的軀殼下,錢佳麗的靈魂在跳腳痛罵:揣着明白裝糊塗的狗東西!
葉勝平眉頭深鎖。
“啊,對了。”錢佳麗上來眼力價,擦燃火柴,殷勤點菸。
葉勝平稀裏糊塗抽了人生第一口煙,嗆得差點兒把肺咳出來。
“沒事兒吧?”錢佳麗雙手交握,惴惴不安。
葉勝平好不容易搗騰出一口氣,“我不會抽菸。”
“不會抽菸?”錢佳麗有如去年聽到他虛歲十六一般驚訝,弱弱道:“看着不像啊……”
完了完了,馬屁拍在馬腿上,白瞎買菸的六塊四毛錢了。
葉勝平喘勻氣,香菸不抽也不扔,掐在指間給過往的風抽,“你講明白些,不怕沒意思。”
“你——”錢佳麗瞄着他臉色,快速小聲道:“搶我弟的遊戲幣,還打我弟,威脅他見一次打一次。”
“我?”葉勝平指着自己,難以置信,“我?”
錢佳麗垂下頭,自顧自道:“你表白被拒心裏不舒服,我能理解,但拿我弟報復我……是不是……就……不太體面。”
葉勝平感到無比憋悶,別過頭望向遠方。
好好好,既然如此,那他好好‘報復’‘報復’,以此寬慰驟然升高的血壓。
在這之前,他要將屁股從這該死的凹槽鞦韆裏解救來。
葉勝平指着遠處賣棉花糖的大爺,吩咐道:“去給我買個棉花糖。”
葉勝平欠身試了一下,屁股沒能成功擺脫鞦韆,爭取時間道:“別跑,用走的。”
錢佳麗沒聽清,駐足回望:“啊?”
葉勝平匆忙坐好,翹起了二郎腿佯裝從容,“我說不着急,你慢慢走着去買。”
錢佳麗懵懵懂懂一點頭,轉身乖乖用走的。
葉勝平咬緊牙關,蓄力一拔,終於重獲自由。原地蹦躂兩下,呼出一口氣。
賣棉花糖的大爺問錢佳麗:“小姑娘要什麼顏色的棉花糖?”
錢佳麗剛要高聲尋問葉勝平,看了看他方纔坐過的鞦韆顏色,多一句不如少一句:“粉色。”
熊不可貌相,喜不喜歡粉色先不管,最起碼不反感。
錢佳麗舉着粉色棉花糖回來,“吶——”
葉勝平揚了揚下巴,“你喫,我看着。”
錢佳麗偷偷翻了個白眼,噘嘴不滿道:“這什麼愛好呀?”
葉勝平被她無意間流露的嬌媚酥麻了半邊身子,差點兒又順勢坐進鞦韆。
這地兒不好,換個地兒。
“喫飯了麼?”
“你問早飯還是午飯?”
“這個點兒,午飯。”
“沒喫。”
“早飯呢?”
“衝了碗奶粉。”
葉勝平無奈:“你跟飯有仇?”
“沒仇。”錢佳麗嫌手髒,直接上嘴啃棉花糖,“沒仇,所以喫的少。”
“我跟飯有仇。”葉勝平說完便走。
錢佳麗原地發出三連問:“你去哪?還生氣麼?以後不會再欺負錢文博了吧?”
葉勝平側身衝她勾手指。
錢佳麗探手到斜挎包,握住摺疊刀,舉着棉花糖,不遠不近的跟着。
過橫道,沿街邊走。
葉勝平時不時擡頭瞧牌匾,最後進了一家餃子館。
錢佳麗小跑來到店外,葉勝平已經落座窗邊看菜單了。
葉勝平板着臉,衝窗外的她招手。
錢佳麗評估環境安全,進去坐在他對面。
“看看。”葉勝平遞菜單給錢佳麗,讓她點。
錢佳麗搖頭。
葉勝平收回菜單自己點:“愛喫甜口還是鹹口?喜歡喫肉麼?”半天得不到迴應,擡頭一瞧,錢佳麗以一個穩定的速度持續性機械搖頭。
葉勝平笑了,“你還挺好玩兒?”
錢佳麗側過臉,斜眼瞪他。
葉勝平輕咳一聲恢復嚴肅,“你不吭聲,我隨便點了。”合上菜單,對服務員說:“兩盤水餃,一盤鮁魚的、一盤豬肉大蔥的。再來一個鍋包肉,一個地三鮮。”頓了頓,“拌個家涼。”
錢佳麗如臨大敵:“吃不了那麼多。”
服務員也說:“我們家菜量大。”
“沒關係,能吃了。”葉勝平篤定。
瞄着服務員離開,錢佳麗壓低聲音道:“我錢不夠。”
葉勝平挑眉:“我有說這頓讓你請?”
錢佳麗用力揮了倆下手中的棉花糖,無聲抗議‘棉花糖就是你讓我請的,能怪我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