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管阿姨買菜回來連連稱讚：“可愛！真可愛！”
“小朋友也能喜歡就好了。”錢佳麗擠出一個笑容。
“可愛是可愛，不過——”阿姨委婉道：“你不覺這老虎長得有些像熊麼？”
“啊？”錢佳麗定睛一看，哪裏只是有些像熊……
她心裏想着葉勝平，真就鉤了個熊頭。
錢佳麗尷尬地笑笑，拿起鉤針，“記錯了，要老虎是吧？我再鉤一個。”
“不用。”阿姨拎起熊頭，表現的愛不釋手，“這就挺好。”
“掛件鉤的快，我再鉤一個。”錢佳麗還是起針又鉤了個老虎頭。
阿姨做好飯，碗筷擺上桌，錢佳麗卻沒心情喫。
在阿姨如潮水般的誇讚與千恩萬謝下，腳不沾地的飄向寢室。
躺在上鋪自責難過，擔心倆人還沒開始就黃了。
這一躺躺到室友們晚自習下課，大家問她喫沒喫飯，她纔想起來今天一天啥都沒喫。
佔明明拿大餅乾給錢佳麗。
錢佳麗小口小口地喫，柔聲細語美化了自己兇葉勝平的原話，懷揣希望尋求慰藉：“過分麼？”
“還好。”佔明明摟着牀杆說：“你也是爲了跟他長久。”
佟興慧冷哼一聲：“錢佳麗你確定你當時是這個語氣？”
“稍微……”錢佳麗艱難嚥下餅乾，接過室友遞來的水，“稍微有那麼一丟丟的不友善。”
“你沖人嗷嗷喊了吧？”
錢佳麗柔柔弱弱一點頭，“喊了。”
“我就說嘛，你要是沒沖人家一頓五楞豪瘋，你能像現在這麼心虛？人家沒錢還捨得給你花錢，你倒好，上來劈頭蓋臉吼人家一頓，多讓人沒面子。大哥不生氣，我都瞧不起他。”
錢佳麗垂下拿餅乾的手，慌道：“他會不會不理我了？”
“不會。”早在鳳得山佔明明便瞧出了錢佳麗暗戳戳拿捏葉勝平的‘手段’，“你好好哄他，說兩句軟話，大哥不帶往心裏去的。”
錢佳麗扭捏道：“那顯得我多上趕着，好像非他不可似的。”
佔明明挑眉看向佟興慧。
“對，不能哄。”佟興慧陰陽怪氣道：“拉倒就拉到，下一個會更好。”
“那……不行。”錢佳麗獨自辛苦的矜持了三天，葉勝平人沒來、電話也沒打來一個。
愁得她整日唉聲嘆氣，食不下咽、夜不能寐，人都瘦了一圈。
這週六是錢佳麗的生日，週五放學按理來說應該回家的，但她因爲耳洞發炎被老爸說了一頓還在記仇，所以決定留在學校。
十八歲生日誒！
不是十六、十七，也不是十九、二十，是十八歲生日誒！
錢佳麗越想越委屈，最後一堂課鈴響，忍不住抹了抹眼淚。
抽出麻袋抖三抖。
今早一個喜歡她的廣播員不知道從誰那兒聽說錢佳麗明天生日，在早操時間利用校廣播祝她生日快樂，還獻唱一首《因爲愛所以愛》轟動全校，搞得人盡皆知錢佳麗要過生日。
錢佳麗午休回來，座位上憑空多出好些個禮物。
這麼多東西全扔了總覺得挺造孽的，況且就算要扔也要到沒人的地方扔，她那個膽子是不敢在明面上傷那麼多人心的。
萬一有人報復……
是吧。
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先帶回寢室再說。
找宿管阿姨借了兩個小麻袋，收拾收拾放在了腳邊。
下午又陸續有人送禮物，錢佳麗拒絕了好幾撥。上個廁所的功夫，桌堂裏又堆滿了，桌子上還多了一大捧玫瑰。
佔明明過來幫忙打包。
在此期間，還有外班、甚至外校的男生進來送花、送禮物。
“不要送了，我不想收。”錢佳麗額頭冒細汗，“你們看，這有這麼多禮物，我都對不上號是誰送的，送了也白送。”
“不用你對上號。”“目的是讓你開心。”“東西放這兒了。”“哎！你看我一眼！”“一會兒請你喫大餐。”“還是跟我去省城吧！”“滑旱冰麼？”“佳麗跟我走，我新買的摩托，帶你去兜風。”
有的不由分說放下禮物就跑，有的纏着錢佳麗約會。
錢佳麗蹙眉嚴肅，頭皮發麻。
佔明明緊張的貼在她身側，“咱跑吧——”
“安靜！安靜！”錢佳麗爬上桌子，她要大聲告訴所有人：她有喜歡的人了！都不要在她身上白費心思了！
然而沸騰的熱血在她站得高看得遠時，被後門肩並肩站着的老爸和葉勝平降到冰點。
這是多麼要命的組合啊……
錢佳麗眼睛嘰裏咕嚕地轉，眼瞅葉勝平衝她擡起手，錢佳麗飽含深情地叫了聲：“爸爸！”
衆人齊刷刷轉向後排，老爸黑着臉微微一點頭。
葉勝平見鬼般橫過眼珠，斜眸身旁這個又高又瘦的男人。
老爸開口，爲了避免磕巴，幾字一頓憋出的話都連不上：“散了！她，不行，你們，拿走。撇了！我，撇了！”
衆人迷茫。
老爸言語不通，在行動上卻不含糊，左右手各半麻袋禮物順窗戶扔出去。
錢佳麗跳下桌子，驚呼：“爸！別砸到人！”
佔明明：“咱班在一樓。”
“哦——”錢佳麗鬆了口氣，嘟囔道：“那一樓也不能往外扔東西呀！”
遙遙對上葉勝平的眼睛，錢佳麗抿起脣邊。
葉勝平來了就證明他不生氣了，錢佳麗急於發出示愛信號。但這麼多人在呢，又不好太直白。
她剛對葉勝平咧嘴露出小白牙，老爸拽她就走。
錢佳麗睜圓眼睛經過葉勝平時，葉勝的視線也黏她身上。
父女倆出了教學樓，老爸鬆開手：“收、收、收什麼，家裏短你喫、吃了，還是短你用、用了，整這、整這不值錢的出，讓人笑、笑話。”
“你說話也難聽了！”錢佳麗停下一跺腳，眼眶含淚：“又不是我要收的。”
周圍人投來異樣的眼光，老爸感到十分丟臉，壓低聲音道：“哭、哭、哭個屁，一天天就知道哭、哭、哭，你走不走？”
錢佳麗上來倔勁兒，“不走。”
“最、最、最後問、問你一遍，走不走？”
錢佳麗一字一頓，鏗鏘有力：“我-不-走。”
老爸從兜裏掏出個首飾袋，擲在錢佳麗腳下，氣呼呼地離開了。
錢佳麗抹掉眼淚，又有新的眼淚溢出來，她也憎恨起自己爲什麼這麼多眼淚。
五米外，葉勝平默默注視這一切。
走過來拾起首飾袋，打開看：“金耳環，你爸是來哄你的。”
錢佳麗吸了吸鼻子，囊裏囊氣叫了聲大哥，說着“我好難過”，眼淚大顆大顆滴落。
葉勝平寬厚的大手撫上錢佳麗後脖頸，“別想難過的事兒，想想生日有啥願望？”
錢佳麗忍住一頭扎進他懷裏的衝動，搖了搖頭。
“不急。”葉勝平將首飾袋塞進錢佳麗包裏，“先喫飯，邊喫邊想。”
錢佳麗垂眸他穿涼鞋、纏着繃帶的腳，“你的腳……”
“沒啥。”葉勝平推着錢佳麗後頸走，“大哥皮糙肉厚，特抗造。”
雖是這麼說，但他只敢將受傷那隻腳的着力點放在前腳掌，瘸得明顯。
意識到這一點，葉勝平與錢佳麗拉開距離。
“怎麼？”錢佳麗眼帶淚痕，甜笑道：“怕給我丟人？”
葉勝平笑着點點頭。
倆人一前一後出校門，過了兩條街才走在一起。
“我不覺得你丟人，什麼時候都不丟人。”錢佳麗說：“我只是怕一些風言風語傳到我爸耳朵裏，他的脾氣……你今天也看到了。”
“那我以後少來學校找你了，咱也避避嫌。”葉勝平勾了勾脣邊，“等我達到你爸找女婿的標準，再讓他知道我的存在。”
“對不起。”錢佳麗握住葉勝平小指，撒嬌道：“哥哥委屈了。”
“不委屈。”葉勝平仰頭笑：“我一大老爺們，我委屈什麼。”按着胸膛深呼吸兩下，伸出左臂、右手搭脈，“心臟跳得不對。”
錢佳麗搭上他的脈，感受脈搏，“哇！好快。”
葉勝平收回手，“被你那聲哥哥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