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勝平不爲所動，“你爸和任何一個女的結婚，你都有新媽。”
“不一樣的！不一樣的！”沐沐在他懷裏激烈打滾，“沒有麗麗，我特別可憐！”
葉勝平伸手護住沐沐，防止他軲轆到地上。
篤定道：“沒有麗麗，我更可憐。”
“我是小朋友，大人都得包容、愛護小朋友。”
“憑啥？哪個王八蛋講的狗屁話？”
沐沐撒丫子往廚房衝，嘴裏哇啦哇啦大叫：“麗麗！大哥說你是王八蛋！還說過你講狗話！放屁狗的話！”
葉勝平：“……”
錢佳麗抱着沐沐回來，手提鍋鏟對葉勝平進行了半分鐘素質教育，警告他不許再在小朋友面前粗俗言語。
葉勝平沒什麼表情，沉默的聽着。等她說完，挪上一條腿，大剌剌歪躺下，拿過電視遙控器，將正在播放的動畫片換臺成了球賽。
錢佳麗和沐沐盯了葉勝平半天，都沒敢開口讓他換回來。
“麗麗。”沐沐趴她耳邊用氣聲說：“我幫你做飯。”小手緊緊攬住錢佳麗的脖子，生怕她把自己留下。
錢佳麗爲沐沐穿上鞋子，領他到廚房。
“我惹大哥生氣了。”沐沐從備菜盤子裏抓了一根胡蘿蔔絲，在手裏磋磨。
“沒事兒，沐沐哄哄大哥。”錢佳麗笑着安慰他，“大哥可好哄了。”
沐沐將把玩過的胡蘿蔔絲放回盤子，錢佳麗半路截轉投進身側垃圾桶。
“我叫大哥把麗麗讓給爸爸，想要麗麗做我新媽媽。”沐沐抱住錢佳麗的腿，蹭蹭臉，悶聲悶氣：“大哥不同意。”
錢佳麗抖了抖脣邊，“你……就這麼跟他說的？”
沐沐點頭。
錢佳麗蹲下身，握住他的小手，柔聲細語卻又異常堅定道：“老師不能做你的新媽媽，老師跟大哥在一起很幸福，老師想永遠跟大哥在一起。”
沐沐懵懵懂懂眨了眨眼，撤回手，撒丫子往客廳跑。
錢佳麗不放心的探頭出來，發現沐沐規規矩矩坐在了葉勝平身邊，心事重重地望着球賽。
葉勝平斜眼瞧沐沐，遞上遙控器，“看吧，看動畫片。”
沐沐搖頭。
“不是。”葉勝平氣樂了，坐起身跟小孩兒掰扯，“你告我黑狀，我沒跟你計較，完了你還整這受氣包的一出。給誰看？給麗麗看？嘎哈呀三弟？就那麼想除掉大哥以絕後患？”
“麗麗說跟你在一起幸福，我要麗麗幸福。”沐沐癟癟嘴，掉下幾顆大金豆，啜泣道：“爸爸……爸爸沒機會。”
葉勝平邊瞟向廚房，邊抽紙巾給沐沐擦眼淚、擤鼻涕。
錢佳麗一閃而躲。
“人生啊——”葉勝平挑眉嘚瑟，勸‘小老弟’看開，“就是這樣。”
到底哪樣他沒說。
沐沐傷心的也沒顧得上多問。
飯後，葉勝平教沐沐玩兒他小時候玩兒的。
一根線、一個鈕釦，或者兩張舊日曆，都能做成好玩兒的玩具。
沐沐可開心了，不停噓呼葉勝平，晚上睡覺還非嚷着跟他擠閣樓的小牀。
錢佳麗‘失寵’了，牽沐沐回屋，沐沐坐地打滾。抱沐沐走，沐沐又擰噠的像條泥鰍，根本抱不起來。
累的一頭汗，叉腰歇氣，向葉勝平投去求助的眼神。
葉勝平蹲下身，嚇唬沐沐：“你說你就這麼點兒小玩意兒，半夜我睡覺睡迷糊了，一腳把你踹地上都是好的。萬一大哥一胳膊砸你脖子上——”
說着，給了他一記手刀，“你涼了倒也沒啥，第二天大哥一醒，發現你含笑九泉了，那不得嚇大哥一跳啊！你多罪過。”
沐沐捂着脖子，驚恐萬分。‘噠噠噠噠噠噠’，逃也似的跑進錢佳麗房間，還關上了房門。
葉勝平笑呵呵，對錢佳麗說：“小崽子就得這麼收拾。”
“……”錢佳麗雙臂抱肩，上前一步，“哥，你以後就打算這麼當爹？”
葉勝平被問的一愣。
“你呀你！”錢佳麗戳着他胸口一字一頓：“好！自！爲！之！”翻了個傲嬌的小白眼，轉身就走。
葉勝平一把拽回錢佳麗，摟住她後腰，倆人緊緊貼在一起，垂眸不懷好意地笑：“你先讓我當上爹，我再考慮考慮怎麼好自爲之。”
“跟你這頭大野熊生，生一窩小野熊麼？”
“不用一窩。”葉勝平豎起一根手指，“一頭小熊就夠。”
錢佳麗錘他，“你少偷換重點。”
“哎呀~”錢佳麗心虛，在他胸口畫圈圈，“人家說了會解釋，就一定會解釋清楚。”
“比起事後解釋，我更希望你能在事情發生前，跟我有商有量。”葉勝平大力按摩錢佳麗後脖頸，“晚安，寶子。”
錢佳麗喫痛縮脖，擡腿踹葉勝平，“疼！”
葉勝平隨便一出手，便抓住了錢佳麗的腳踝，踢她屁股，“叫你跟我嘚瑟，還嘚不嘚瑟了？”
錢佳麗單腿蹦躂兩下，怎麼都抽不回腿。又氣又羞，眼睛一閉、粉脣一咧，無聲地哭了起來。
葉勝平慌忙鬆手，脊背僵直、如臨大敵。
錢佳麗順勢坐在地上，眼淚大顆大顆往地板上砸。
葉勝平端盤菜似的將人端到沙發上，剛纔有多囂張，現在就有多卑微，給人擦眼淚、陪着笑臉哄：“錯了、錯了，哥知道錯了。別哭了嗷——，你這讓三弟瞧見了，你以後還在不在幼兒園混了。”
錢佳麗哽咽着打了個嗝，欠身瞅瞅臥室門。感覺還要打嗝，便暗暗閉氣，想把嗝憋回去。沒成想又憋出個嗝，然後一發不可收拾，成串的打嗝。
葉勝平覺得她實在可愛，爲了忍笑直咬牙錘大腿。
“我都，嗝！你還，嗝！”錢佳麗表達不清，上手撕吧葉勝平。
葉勝平任由她打，哧哧笑、抖成篩糠。
這時臥室門開了，沐沐握着把手，對眼前的情景感到困惑，怯生生道：“麗麗。”
“啊？”錢佳麗驚了一下，奇蹟般的不再打嗝兒。
翌日清晨，葉勝平還沒來得及喫早飯，便被老闆叫去幹活兒。
錢佳麗獨自帶沐沐到樓下小公園玩兒了一上午，收到鄭旭東飛機落地要接孩子的電話。
錢佳麗不想鄭旭東來她‘地盤’，把‘交接’孩子的地點選在離家五站地的大商場。
坐公交都到早了，沐沐趴在玻璃窗上，看一羣小孩兒在漢堡店的淘氣堡玩兒。
“沐沐想不想進去？”錢佳麗見他嚮往，心有不忍，“想去老師帶你進去。”
沐沐仰頭興奮道：“想！”
錢佳麗牽着一蹦一跳的沐沐進店，得知消費滿四十才能進淘氣堡玩兒。錢佳麗大方湊單，點了漢堡、炸雞、小食和飲料。
沐沐一口沒喫，着急進淘氣堡。
錢佳麗幫沐沐脫鞋，找了個離淘氣堡近的位置坐下，單手托腮看沐沐玩兒。
自己一天工資二十塊，兩天工資就這麼沒了。
其實這個月的工資早沒了，剛花的是葉勝平給她所謂的家用。
懊惱地敲了敲腦殼。
真是的！怎麼就存不住錢呢？
伸出手掌，五指併攏，仔細打量。
嘖！難怪……
人瘦指縫大，指縫大漏財。
正胡思亂想，葉勝平來了電話。
“媳婦兒，孩子送走了？”
“還沒。”錢佳麗說：“我們約在商場，他爸往這兒趕呢！”
“喫飯了麼？”葉勝平那邊傳來咀嚼聲。
錢佳麗盯着面前一堆炸物惆悵道：“算是吃了吧……”
“啥叫算是吃了——吧？”葉勝平在喫飯上跟錢佳麗操碎了心，屬於是點火就着的領域。
錢佳麗講明當下處境，嬌聲嬌氣道：“那我聞油炸味兒我就飽了，我能有什麼辦法～”
“祖宗，你把自己當大仙兒啦？光聞味兒不喫東西。”葉勝平長嘆一口氣，敲着飯盒邊兒，“我這打了上尖一盒飯菜，剛喫一半，被你氣飽了。”
“你喫你的，別管我。我把孩子交到他爸手裏，回家做飯喫。”錢佳麗笑盈盈問：“大哥中午喫的什麼呀？聽你喫的可香了。”
“哎你別說，我這伙食你興許真能願意喫，炒土豆絲、白菜燉豆腐，還有個涼菜，沒葷腥、油花都少。”
“回家給你燉肉。”錢佳麗面對眼前價值四十塊錢的快餐，陷入自我反思，“大哥，我有時候真覺得，你攤上我挺倒黴的。”
葉勝平笑問：“爲啥？”
“我敗家呀！”錢佳麗鼻子酸酸的，“你按你的理想型，找個賢惠的，日子肯定過得比跟我好。”
“錢佳麗我求你！我求求你！咱把‘賢惠’這茬兒忘了吧！”葉勝平崩潰至極，“你是打算記我一輩子麼？”
“那我忘不掉嘛——，你說你連個前女友都沒有。我除了這，還能翻你點兒啥小茬兒？”錢佳麗噘着個嘴，顯得十分無辜，“反正我不得個老年癡呆，我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