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曼的心臟砰砰亂跳,她沒有回頭,只聽到張蛟的聲音在身後不遠處響起:“劉梓小姐,能邀請你跳一支舞嗎?”然後是女孩兒嬌俏的驚呼聲和衆人鼓掌聲。
被他幾句話迷惑就認捐了兩百萬,卻只得到一個蜻蜓點水的禮節性應對!但是,張蛟的禮節和態度又無瑕可指,她無法和這裏任何人指責和抱怨他的行爲,那不是顯得自己又狹隘又怨婦嗎?怎麼配得上自己文化新貴的格調走到哪裏都是衆星捧月的俞曼第一次在一個人身上吃了兩次啞巴虧,又羞又氣,又惱又恨,幾乎是臉色煞白地逃也似的離開了會場。
在俞曼第三次出現在慈善舞會的時候,她已經沉默不語了,是的,她可以不來,她甚至有衝在的理由惱羞成怒,運用自己的關係報復張。但是她還是來了,不知道爲什麼。她穿着灰色長禮服,白色真絲腰帶在腰後系出一個大大的半透明的蝴蝶結。她倚在卡座的角落裏,雙眼疲憊,不是麻木地微笑應酬,就是隻看着杯中的苦酒——她故意不去看那個高不可攀的忙碌又優雅的身影。
她感到不勝酒力,就踱到沒有人的二樓長廊,藉着月光漫無目的地溜達着,走到一個凸出去的半圓形露臺,她扶着欄杆俯瞰着盡興的賓客們三三兩兩上車離去。
晚風清涼舒暢,讓她好受許多,腰部一鬆,原來是香雲紗的腰帶鬆脫了,長長的一端飄飄蕩蕩,順着晚風飄落在身後。
她扶着欄杆回望,看自己的腰帶在地上蜿蜿蜒蜒,消失在月光照不到的陰影裏。
前方傳來緩緩的腳步聲,一隻細長的手拾起地上的腰帶一端,直起身來,那個挺拔板正的身材,那是……
那個陌生又俊美的人慢慢走到月光中,漆黑的眼睛含笑望着她。
“你你,你怎麼在這裏”俞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今晚你不開心嗎,一直沒有和我說話。”
俞曼張大眼睛,聽着這突如其來的親密的話語。其實她和張蛟充其量只是點頭之交,本質上完全是陌生人。張蛟在前兩次還狠狠地無視了她,現在卻特意下來找她,還說出如此關心的話語。
張蛟已經站到了她面前,這是一個非常曖昧的距離,俞曼聞得到他身上帶點甜蜜的薄荷菸草味道,看得到他指關節上帶着的戒指,輕輕浮動的鎖骨,和那張美輪美奐的臉……
張蛟低頭看了看自己手掌上纏繞着的衣帶——另一頭還連着俞曼的腰際。他帶着一貫的紳士的神情看着她,只有細看,纔會發現他的眸子中還帶着戲謔的影子,好像一個孩童牽着捕到的小鳥,用線繫着它的爪子,並不準備放開。
巨大的苦澀和委屈浮上俞曼的心頭,變成滾燙的淚水充盈在眼眶——連她自己也被嚇到了:與眼前這個人的三面之緣,竟比和丈夫三年的情愛還要柔腸百轉,刻骨銘心。這個陌生人讓她日思夜想,讓她情不自禁地……愛上。現在,他就站在她面前,爲了她來到這裏,只看着她。
張蛟的目光溫柔如水,彷彿俞曼的失態和眼淚都在他的意料之中,豪不奇怪。在他溫柔的目光下,俞曼不再控制,任自己的眼淚滾滾落下。僅存的倔強的自尊心讓她想要用手拭去。
張蛟抓住她想要拭淚的手,一下子吻住她的雙脣。
帶着涼意的柔軟嘴脣,在俞曼的脣上輕輕廝磨、開合。張蛟閉着雙目,月光把他睫毛的影子投印在細巧的臉龐上,高直挺俏的鼻樑被月光渡上了銀邊,和透着月輝的額發一起,美得像幅生動的畫。
他時而吻着她流到嘴角的淚,濡溼了嘴脣,又把微澀的眼淚,混合着舌尖甜蜜的滋味,喂回她的嘴裏。俞曼的大腦一片空白。她一隻手被張蛟抓着,腰際的衣帶也牢牢纏在張蛟的另一隻手上,她就像一隻被抓住的小鳥,再也飛不出他的手掌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