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成澤穿着一身繡暗紋海棠的墨藍蜀錦緞袍,那衣袍的顏色濃烈,反倒更襯托出他本身清雋不凡的氣質來。
金色的光順着他的眉眼勾勒而下,刻畫出一道道耀眼的線條。
連嘴角上隨意揚起的弧度,都顯得恰如其分的和諧。
此情此景,他坐在院中,當真好看。
“王妃,現在想要孩子嗎?”
“啊?”
陸凝凝被迫從欣賞男色的行爲裏抽離出來,她本想素素淡淡的純欣賞,但對方很犯規地問你想不想喫肉。
這是能拿到明面上說的事嗎?
“我……還行。”陸凝凝被這問題難住,給出了一個並不高明,甚至十分籠統的答案。
關於生孩子這事,本就是夫妻之間很順其自然的行爲。
可她現在的問題是,好像她跟顧成澤的關係還是差一點。
按照一個古代人的邏輯,三媒六聘、三書六禮,拜天地入洞房,好像什麼都齊備了。
真誠點說,她是挺喜歡顧成澤的,顧成澤對她也不錯,事事周到,也挑不出什麼錯處來。
可隱約間又好像有哪裏不對,陸凝凝一時說不上來。
天邊的一抹餘暉灑在陸凝凝臉上,她說話的時候偏過頭來對他一笑,十分惹眼。
顧成澤心裏忽然一動,心裏漏了一拍,對眼前的人是很喜歡的。
可他也隱隱察覺到那一點說不上來的隔膜,這人生的聰慧靈透,早察覺出了陸凝凝對他也有意,但好像……
究竟是什麼東西橫在中間,誰也弄不清楚。
“要不要準備起來?”顧成澤正襟危坐地說。
既然一時瞧不清楚,不如快刀斬亂麻,直接用武力值破開!
“啊?”陸凝凝的耳朵都紅了,只覺得腦子裏陣陣發懵,“怎麼準備?”
顧成澤眉眼一彎,“先從不暈倒開始。”
陸凝凝:……
秋日跟夏日難捨難分得纏綿了大半個月,終於還是來了。
夜晚的空氣中飄蕩着一絲清寒的涼氣,隱約間夾雜着一點不知道從哪裏刮來了的花香。
門窗緊閉,卻還是順着縫隙,悄悄鑽進來了一絲。
風一涼,倒顯得嘴脣越發溫熱了。
軟而糯的觸感,從脣齒間四散開,輕輕一抿,便從相互交疊的嘴脣間,感受到的別樣溫熱。
清甜的滋味徘徊盪漾,交織在清風之間,讓人忍不住屏息凝神的細細感觸。
顧成澤偏過頭,高挺的鼻尖輕輕擦過陸凝凝彈潤的臉頰,像是一把小刷子,弄得人有點癢,卻又忍不住想靠近。
濃郁的眼睫輕顫着,卻又偷偷挑起,想去瞧對方的表情,愣是被對方也微微睜開的眼睛抓了個正着。
四目相對之間,乾脆都不閉上了。
清清亮亮的眸子裏射出一道脈脈含情的柔光,在那方寸之間,交織傳遞,漸漸凝在一處,順着心口窩炸裂開來,化作無數朵璀璨的煙花。
胸腔裏的心臟,像是一隻受了驚的兔子,砰砰砰地鬧騰開來,毫無徵兆地跳出一個迷人的節奏。
那火卻在迷瞪瞪地燒燬人的理智。
這時候,身上的衣裳就顯得有些多餘了。
當真是體質強健了,在初秋裏,竟熱的嫌衣裳穿得多。
素白色繡暗雲紋的寢衣,又輕又薄只輕輕一挑開,便順着滑膩如玉的肩頭滑落了,露出一片冰肌玉骨來。
吻印在肩膀上,有些發燙,嘴脣就像是一個小火把,落在哪裏,哪裏就燒了一小片火。
很快便演化成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態勢。
陸凝凝身上有股子很幽微的淡香,靠得近了,能聞到那似有鎖骨的清甜,說不出像什麼味道,但卻是甜而不膩,融在這一絲的涼風裏,不着痕跡地讓人想嗅了再嗅。
彷彿那是什麼止渴的解藥。
“篤篤篤!”
三聲敲門聲,把尚且還未曾來得及提槍上陣的人拉了回來。
顧成澤那般沉得住氣的人,此時此刻卻也有些不耐煩。
“什麼事?”
“八百里加急緊急雞毛信!”
外頭低低的聲音回稟,此話一出猶如一桶涼水兜頭澆下,再難捨難分興致勃勃,此時也都消散了。
顧成澤披了件外裳,翻身下牀,幾步走到門外。
從侍衛手裏接過了信,藉着屋裏的光匆匆一看,整張臉都冷寂了下來。
三步並作兩步,到衣架子上抄起了衣裳,只對陸凝凝言道:“今夜事忙,你早點歇着不必等我。”
說罷,便如一陣風似的,快步走出了華陽院去。
陸凝凝雖剛纔正值情濃,但也不是個只知道小情小愛,沒有大局觀的人。
她還從不曾見顧成澤這般嚴肅過。
八百里加急送來的文書,定是頂要緊的東西。
穿過來到現在,只聞得大齊現在日子過得安穩,沒聽說要起什麼戰亂,只盼着一切安好,莫要出什麼岔子纔好。
不知因爲什麼,她躺在牀上翻來覆去的攤煎餅似的,有些睡不着了。
從牀上爬起來坐了一會,心裏越發惴惴不安。
說不清怎麼就慌張成這樣子,顧成澤還不曾回來,她坐在椅子上不住地往外張望。
天還是黑的……
點燈熬油似的熬了大半夜,第二日清晨,早早地便叫瑞雪打了洗臉水來洗漱。
“你到外頭街面上打聽打聽,外頭可有什麼不對勁的風聲。”
瑞雪不明就裏,卻乖巧應了。
“怎麼今日一大早就沒見王爺?”
“他有些事要忙,你別忙別的,去外頭看看有什麼不對勁沒有。”
陸凝凝強調了兩遍,瑞雪這才意識到事情可能有點嚴重,便趕緊應聲,放下手裏的夥計,出得門去。
大約過了個把時辰,瑞雪才上氣不接下氣的回來稟報。
“王妃!不好了!西邊,西邊有人舉兵起義,扯旗造反了!聽說昨晚,聖上連夜召集了大臣,就連侯爺(陸遠奎)也被叫了去,只怕這事情小不了。”
薛婆子聞之色變,“這……好好過着日子,怎麼會突然叛亂了起來?”